阿晨不知是看清没有,动作忽然一滞,连同呼吸一齐慢了下来。
情绪明显控制住了。
他紧盯着鞠景, 死死的,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
肩膀还在颤抖,随时有发作的可能。
鞠景温和的笑笑, 松开手,又打出一行字。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乖乖接受治疗,我们一起给双双一个家。】
早在知道阿晨的病的时候,鞠景就找顶尖的医生咨询过。
阿晨是成峰集团资助过的对象, 要找到他的相关资料再简单不过了。
加上残疾人机构的黄念念告知她的一些关系阿晨的事和基本的发作缘由, 她几乎能肯定, 阿晨发病是因为谌之双。
他很在乎姐姐。
这些年在残疾人机构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赚钱养活姐姐,让姐姐不再那么辛苦。
他没有家,可是有姐姐。
姐姐没有家,也没有任何依靠,却还要带上他这个负担。
明明姐姐那么优秀,老天多不公平啊。
眼前这个人,能信吗?
阿晨迟疑着,情绪渐渐平静。
知道他是谌之双弟弟的不多,会管谌之双叫双双的更寥寥无几。
至少,她是姐姐愿意信任的人吧?
慢慢的,他伸出了手,就着鞠景的手机屏幕,慢吞吞的打出一个字。
【信】
鞠景释怀一笑,亲切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无声胜有声。
“真神了。”
几个护士长舒口气,“第一次在不打镇定剂的情况下让阿晨安静下来,这些年阿晨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我还担心坏了呢,现在好了,有办法了。”
阿晨的病不严重,是自己可以控制住的。
当然,得看他愿不愿意了。
以往这样,大多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以这种方式来自我保护。
或者说,保护谌之双。
现在,有人来代替他保护谌之双了。
他不会再害怕了。
谌之双沉默的在门口看着,见阿晨渐渐顺从,眼眶一点点湿润。
等阿晨乖巧的吃完药,她再也忍不住,靠着墙角蹲下,在阿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啜泣。
眼泪浸湿衣袖,偷偷吞噬了所有无助。
安抚阿晨睡下,鞠景松口气,到了门口,一转头,便见谌之双蹲在那儿。
她很少有这样显露软弱的时候,此刻是哭的不管不顾了。
好似多年的怨气都在一刹那间顷刻释放。
微微动容,鞠景走过去,挡住了路过的目光,坚实的守住一缕光线。
她笔直站着,轻轻按住谌之双抽动的肩膀。
“哭吧,没事了。”
接近平复的情绪被她的一句话又整破防,谌之双努力压住自己,擦干眼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鞠景不想聊这个,模棱两可的带过,“乘风集团是我家的,我去过残疾人机构,也能拿到他们的资料。”
“今天谢谢你。”
谌之双缓缓站稳,脸颊的两行泪痕衬的神情愈发苍白。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鞠景不由得皱眉,“都这样了,你还要推开我?之前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怀疑我会不愿意也就算了,现在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愿意和你共患难,你为什么……”
“我不愿意。”
谌之双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了,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三分钟热度,不出三个月和我也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我在你心里,永远是优秀耀眼的。可我所有的伪装都被你拆穿了。”
“你眼中的共患难是什么?我的问题对你来说不是问题,你有的是后路,可我不能,我不能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也不能拖你下水,背负起本不该属于你的人生。”
说到底还是不信。
连阿晨都不如。
“好。”
不再坚持,鞠景扯了抹笑,“我会暂时搬回家住的,剩余的等年后我找到新房子再说。”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她走的很平静。
谌之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迟缓的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翻到秋大教职工的群聊。
备注的是真名,要找到人不难。
她点开邓泽洋的头像,发了申请好友添加过去,然后重重的喘了口粗气。
四肢渐凉,脑袋却愈发沉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的原因。
没多久,邓泽洋通过了好友验证,发来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
指尖微顿,犹豫片刻,谌之双还是回了消息。
【一起吃个饭吧。】
*
“你脸色不好,大冷天的穿这么一点,很着急找我?”
邓泽洋是自来熟的性子,和鞠景关系又不错,对谌之双也有点了解,就没太藏着掖着,不似见初识的同事。
谌之双没太在意,端着热水抿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