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云尘对上他的眼睛,眼底隐约闪过些期待,“你的本心与表现出来的,可否一致?”
楚樽行被他问得哑了声,双手微微握拳,低头错开他的视线。
“罢了,不问就是了。”云尘眼里暗了暗,随后无事般岔开话题,“先随我去楼下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这阵天色刚刚压沉下来,街道上的人也各自收摊回屋。云尘在周边徘徊了良久才问到些边边角角,最终二人绕过闹市区,在一片密林外停了脚步。
林子深处泛着隐隐光点,模糊能看出来落着一座破庙——是二人好不容易探知到那位独眼婆婆现如今的住址。
楚樽行擦燃一卷火折子,让云尘落后自己半步,一路走到破庙门前。
庙里破败不堪,蛛网遍布在各个角落,带来一阵腐臭的腥味,偶尔还有几声窸窸窣窣像是老鼠夜行的声音,怕是荒废好些年了。
庙里正中央摆着一尊佛像,周身早已不复往日般金光灿烂,密密麻麻地裂了一片缝隙,不断从里面爬出些蚂蚁黑虫。
但即便如此,佛像前依旧虔诚地跪坐着一位老妇人,她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
云尘大致确认了面前之人就是吴婆婆,刚准备上前询问一二,却在听清她口中念叨的话时猛地一怔。
“愿佛祖保佑我女儿翠儿魂归顺安。”
翠儿?
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告御状的疯子,他口中不断重复的可不就是“翠儿”吗。小二先前说过,吴婆婆的丈夫也是疯疯癫癫的,他当时没多想,可如今再一看,疯子、南水县、翠儿,正好全对上了。
他下意识地朝楚樽行看去一眼,对方也跟他相同的反应。云尘心下不由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情绪,本是想来多管一趟闲事的,却不料歪打正着,赶巧将此行的目的撞了个迎头。
寺庙的门腐烂在地,云尘轻轻踢了一脚前面的木棍造出点声响。
吴婆婆慢慢转过身来,眼睛空洞一片,脸上尽是迷茫。
三人对视了许久后吴婆婆才将目光逐渐聚焦到他们身上,她哑着嗓子问道:“二位公子深夜来此破庙,是有什么事吗?”
云尘避开地上的碎木,走到她面前,找了个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站着:“老人家,我们二人云游至此,在客栈听闻了你与你女儿的事,想着是否需要我们帮忙?”
听到“帮忙”二字,吴婆婆低声笑了笑,老皱的皮肉松松垮垮搭在唇角边:“这可是趟浑水啊,我自己淌了便是,何必再淹死你们两条人命呢。”
“何出此言?”云尘与楚樽行对视一眼。
吴婆婆上下打量了他们片刻,面上掩饰过些惊疑,她拿了两个发霉的团蒲放到二人面前:“二位公子若是不嫌脏便坐下吧,我年纪大了,仰头讲话还是有些吃力。”
“二位不是口中的江湖游历之人吧。”见他们坐下,吴婆婆指了指云尘,半垂着头道,“仅公子这身衣物,怕就不是江湖之人负担得起的,想来应该也是位官老爷。”
“老人家好眼力。”云尘微微颔首,随口诌了个身份,“家父确乃朝廷命官,但奈何在下贪玩好事,趁其不备便偷溜了出来。”
他说话时刻意咬重了“命官”二字,在看到吴婆婆眼底明显的动容后继续道:“老人家可否同我说说为何会搭上我二人的命?”
“公子可知这表面饱食丰衣、兴旺乐业的南水县近期少了多少人吗?”吴婆婆搓了搓手,苍老的声音透着些薄凉,“大家都是事不在己便耳不闻声,加上翠儿,近期至少失踪了几十人有余。”
“可有去报官?”楚樽行问道。
“报官?”吴婆婆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随后轻飘飘道,“报官容易,可真的指望那些人管,就难如登天了。自古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二位公子生在显贵之家,又岂能体会这其中道理?”
“况且县老爷眼皮子底下,公子觉得谁又能犯上作乱呢?”
第4章 地底暗门
夜幕低垂,明月当空,二人辞别吴婆婆,楚樽行俯身替云尘掸了掸长袍上的灰,抽出方才没用完的火折子重新擦亮。约莫着时间应该刚过三更,楚樽行频频环顾四周,本能地觉得周围有些异动。
“怎么了?”云尘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身旁。
周围静谧得没有一声鸟叫,一道孤月高挂苍穹,清冷的辉月倾洒而下,照应着万籁俱寂的雪夜。身旁除了透不过月光的高树密叶外,便只有阵阵寒意跟脚踏雪泥地的“哒哒”声。
“无事。”楚樽行收回目光,赶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殿下,夜间风寒,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