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何存耳朵听着脑子却没跟上,扣着手指数了数:“那如此说来,贵妃娘娘也并无可能啊。”
“所以只剩了一人。”
“何人?”景何存不解。
“二殿下。”楚樽行出言替他答了惑,又朝云尘问道,“殿下回宫后二殿下可有做些什么?”
云尘摇了摇头:“我与二皇兄也就在宴席上见过一回,没多久他便请命北上了。”
顺帝得了抑水石摆在寝殿内,见当真没了褚师夷预料的不祥之灾后龙颜大悦,摆了场宴席用以庆贺。
云肃此行无功而返倒是出乎意料地没甚旁的反应,只是在离席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云尘一眼。
那一眼情绪颇为冗杂,云尘只从中抓出了几分猜忌。
话音至此,便也没了下文。
一只信鸽扑闪着羽毛打破几人间的沉闷,轻飘飘地落在桌旁架子上。云尘将晾干的纸张塞进竹筒里封好,又提起笔取了张新的纸写。
楚樽行买吃食时只用银子不用心,一大袋少说也买成了好几人的量,眼下正好给景何存捡了个便宜。
他吃了个半抱,这才想起自己进屋找两人并非完全是为了吃。
“诶,楚兄,我昨日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楚樽行不愿多说此事,信口搪塞了过去:“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在同你解释。”
景何存撇嘴“哦”了一声,也并未往心里去,又问道:“那老婆婆说能解,可有说要多久?我还想在外边多留几日呢,宫里实在是要闷出病来了。”
云尘闻言也望向楚樽行,他大喜上头竟也忘了问这茬。
“要多久现下也说不准。”楚樽行道,“半月散炼成还要些功夫,宫里若还有事便先回去的好。”
“半月散?”景何存突然歪头咦了一声。
“你知道是何物?”楚樽行有些好奇,他在地道问过边昭这半月散的作用,老人家只说日后炼成了再告诉他。
“我听人说起过。”景何存摸着下巴想了想,“据说是种剧毒,中此毒者食不下咽,最后只能活生生被饿死,残忍得很啊,残忍得很。”
“你说什么!”
云尘眸子骤然一凉,手中的笔一个没拿稳,黑色的墨团晕开了整张纸面。
食不下咽,活活饿死,这不正是当年云澜的死状!
熟悉的症状重现耳畔,云尘顿时寒下声紧盯着他:“你方才说,中毒者会如何?”
他脸色难看至极,全然无半点平日里的随和温润,活像个生人一般,便连楚樽行面上也好不到哪去。
景何存见状也楞了,即便是再傻都反应过来了这毒有问题。
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性子,反复回想着他曾听过的症状,确认与方才所言一般无二,才再次郑重地朝云尘重复了一遍。
“食不下咽,活活饿死。”
第97章 搭台唱戏
日头到位了,家家户户紧锁的大门也逐渐往外敞开条缝。街坊邻里寒暄笑好,道上的吆呼一迭连声,可这客房里头却是寂若无人。
景何存那不咸不淡随口带过的一句话,宛若将云尘从被忿恚掩埋的重石下翻了出来,徒然灌入几股沉甸甸的气流,整个人都没缓过劲。
云澜的死一直在他心下大片荆棘密布的牢笼里禁锢着,他仍旧记得太医何明哲收到的楼仓那封回信,上面一个“蛊”字算是将他翻涌的猜想彻底坐了个实。
——云澜死于毒,并非死于病。
他那阵有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可当年宫里让一众太医险些两眼一黑撅过去的怪病,他也不知该从何下手。藏书房里的医书药典来来回回翻得起了毛边也寻不到一个哪怕是与之相像的症状,虽说他没想过放弃,但多少也有些心力憔悴。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层蒙了多年的纸,还是要破了。
“有关半月散的事你都是听何人提起的?”云尘平复下情绪,冲还彷徨不定的景何存抬了抬手,“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没有了,都是我从家里偷跑出来时在路上听说的,具体是何人我也不清楚。”景何存知道事态严重,包子也吃不下了,往旁一扔便问道,“殿下,这半月散可是出了什么事?是宫里的东西?”
“宫里怎会有这些玄乎玩意儿。”
云尘一时在是否要实话告诉他之间摇摆不定,他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者说来,景何存也跟了他大几个月,是何性子的人他心中有数。
若说唯一尚不明确的地方,那便是他是口中的“家”到底是何地?
但云尘对此也有了几分揣测。
景何存没甚心眼,做事说话的习性也不藏着,又能一眼看出池向晚手上的是鹰骨笛,说是在其家乡常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