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盛菏父母参加商业局时也很爱带着她,饭桌上有了小孩在,大人们灌起酒来也不会太放肆。这种借口盛菏熟门熟路,她的语气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我去。”
“你……我不是想让你挡酒的。”或许是没想过盛菏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郁兰汀有点磕绊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有我在他们就不敢多灌你呗。”
说到这里,顾盈对着盛菏示意自己先走了,盛菏冲她挥挥手,一时间也没注意到郁兰汀居然没接话。等教室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盛菏一个人时,她才意识到郁兰汀好长时间没讲话了。
盛菏叫了一声:“郁兰汀?”
“嗯,我在。”郁兰汀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很多次,她在需要解释的时候都会把话吞下去,似乎情绪高涨只是一瞬间的事,更多时候她整个人都被冷静和理智死死压住。
她很少会做出解释这样的不必要的举动,小时候看《三国演义》,曹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留下的映像,后来郁兰汀就真的渐渐不去为自己辩解什么。相信她的人会毫无条件地相信她,不信她的人再怎样解释都没有用。
盛菏一直被她划定在前者的范围内,也像是冥冥中在回报她的信任似的,从小到大,盛菏对她都毫无保留。郁兰汀解释,盛菏就听着,如果不解释,那么盛菏也不会多问。
就像是今天一样,明明在话语间郁兰汀露出来的破绽已经足够多,但盛菏依旧像是从前那般坚定地应下,然后穿上能够融入她那个圈子中的名牌,乐呵呵来赴约。
“晚上好呀。”盛菏钻进车里,先忙着往自己手心哈一口热气,“今天可太冷了,你买的这件大衣有点薄,我又上去贴了两个暖宝宝才下来。”
安全带被拉上,盛菏笑意中带着抱歉:“等久了吧。”
郁兰汀轻轻摇摇头:“不久,也刚到。”
盛菏明显不信她这套话,但是也没辩驳,搓了搓手心后,就着暖风烤手。
她身上穿的大衣、毛衣和裤子都是上一次郁兰汀买给她的,应季的衣服在北方只够当月温度。
郁兰汀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不穿厚点?”
“啊?”盛菏下意识低头看了看今天的打扮,很沉稳很不学生装,跟郁兰汀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的针织衫简直宛如情侣款。她抬头笑了笑,面带嘚瑟,“不是去商业局吗,穿得正式一点也好长你脸。”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呢?”
“那我肯定就不回宿舍换衣服了。”盛菏回答地理所当然,“直接裹着厚厚的棉衣从教学楼里冲过来见你。”
盛菏说着,还附带了一个小狗一样灿烂的笑容。她真诚笑起来时,唇边的梨涡很深,以往亲吻时郁兰汀总会在这个地方徘徊。
但现在还不能吻,车就停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
郁兰汀敛下眼,“嗯”了一声。盛菏不满道:“你就这个反应啊?”
郁兰汀:“?”
“什么叫‘嗯’啊?我说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见你诶。”盛菏半张身体转过来,安全带在她肩下勒出一条蜿蜒的曲线,她仿佛不知道难受的,还要伸出手对着郁兰汀指点,“你这个反应,就跟要离婚前的前夫一模一样。”
这种不着调的话也就只有盛菏能说出来。郁兰汀:“说什么呢。”
“哎笑了笑了!笑了就好啊,笑了说明问题不大。”盛菏的眼睛又弯起来,对着郁兰汀说,“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她上车之后就没心没肺地侃大山,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郁兰汀知道自己瞒不过盛菏,盛明明从小就见证着她生气时的表现,从一开始因为年幼控制不住情绪外露,到后来习惯在盛明明面前不加隐瞒。郁兰汀常常会因为必须在人前维持住一张体面的面具而感到疲惫,唯有盛明明一个人能让她舒适面对。
但某些时刻,郁兰汀也会觉得,这样对于盛菏来说是不公平的。
盛菏无偿地包容着她的所有情绪,这来源于她对郁兰汀的信任。但也恰恰是信任两个字,让她在郁兰汀面前毫无选择。
“我现在想给你一个选择题。”郁兰汀毫无征兆地开口,语气里的郑重之感让盛菏不再嬉皮笑脸。
盛菏收回放在暖风口的手:“嗯,你说。”
“今天这个局我并不想参加,但这样的局我不能推掉。选择题是,你可以选择在家里等我,也可以选择跟我一起去。”
盛菏问:“你很不喜欢今天的这个饭局,对吗?”
郁兰汀点了点头。
郁兰汀的前后做法都很矛盾,但在盛菏眼中,这也恰恰印证了郁兰汀有多讨厌今天的饭局,厌恶到甚至自乱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