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乌龙,”祁凝拽着毛毯的两个边角,用它们在苏念年的脖颈前打了个小蝴蝶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说“喜欢”一词时尾音微微上翘,很期待似的。
苏念年呆呆地看了看奶茶,又看了看小蝴蝶结,一句“不喜欢”不上不下地卡在喉间。
片刻后,她闷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为了让你高兴点,”祁凝眉眼弯弯,从声音到表情都和云朵一样柔软,“一个人面对这些,很辛苦吧。”
祁凝的眸色浅淡,唇色也不艳,整个人像是烟雨中的杨柳,用带着暖意的微风拨开水面盈盈的光。
在此之前,苏念年已经从好几个警员口中听过类似的安慰了,但只有这一次,她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并隐隐感到雀跃。
“……还好吧。”苏念年搞不懂自己的心理,不自在地避开了祁凝的直视。
这个回答让她又得到了一个摸头。
“不许摸!”苏念年眼睛瞪圆了一圈,啪地一下拍开祁凝的手。
小猫炸毛了,祁凝想。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谈吗?”目光接触到祁凝泛红的手心,苏念年一阵懊恼,说出口的话生硬又别扭,“别浪费时间。”
说完,她也不管祁凝的反应,就直接讲起了今天凌晨发生的事件。
苏念年是在作画的时候被人从身后袭击的,熬夜到凌晨的她本就精力不足,以至于几乎没能反抗,就被重物击倒在地。
她浑身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腕被割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直到意识在晕染开的血色中彻底昏沉。
不过,她还是看清了袭击者的一个特征——对方的右手臂内侧有个形似太阳的纹身。
“……差不多就是这样。”苏念年说道。
她平铺直叙的语气太过平静,眼中也没有一丝恐惧,冷静到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甚至在说完之后,她还悄悄尝了尝那杯焦糖乌龙。
祁凝推了下眼镜,将眼神的变化藏在镜片之后。
她之前看过苏念年的验伤报告——头部受钝器击伤,左手尺动脉破裂,如果当时嫌疑人的刀口再深些,她的左手就算是废了。
可苏念年不仅在重伤后醒来,为自己拨打急救电话,伤口恢复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如果换一个人受同样的伤,别说当天离开医院,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更何况……遭遇生死关头,对画家来说最重要的手也被重创后,苏念年竟然没产生太多负面情绪……
祁凝嘴角的弧度分毫不变,喉咙却有些发干。
“痛吗?”
“啊?”苏念年愣了一下。
祁凝耐心地重复:“你的伤,痛吗?”
“不是很痛。”苏念年实话实说,她好像天生就不怎么怕痛。
不痛?祁凝的情绪微妙高涨,她倾身向前,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念年下意识感到异样,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可祁凝仿若未觉,甚至还搭上了软椅的扶手,有意无意地把苏念年困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她接着轻声征询:“左手,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苏念年想让她后退一些,可祁凝的表情实在太过坦荡,眼中又带着真心的关切,反倒显得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或许是确认案情细节所必要的环节吧?苏念年想着,把藏在小毛毯底下的左手伸了出来。
祁凝的呼吸断了一拍。
苏念年的手腕到半只手掌处都缠着绷带,露出来的指尖纤细修长,白玉般透着莹润的光,因为气温的关系,指尖泛着绯红的色泽,像是落在积雪上的樱花。
祁凝的目光随着绷带的走向上移,直到白色的肌肤隐没在毛毯的遮蔽下。
她过于专注的凝视让苏念年的耳朵变红了,指尖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差不多了吧……啊!”
祁凝突然握住了苏念年的手指,并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用指腹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别、别看了!”苏念年像是触电一样抽回手,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够了吧!”
祁凝看她一副红了眼的兔子模样,差点就要恶趣味地回一句“还不够”,但实际上,她只微笑着说道:“看来手指能自由活动,太好了。”
苏念年呆了呆,没想到对方突然的冒犯举动是有正当理由的。
这时,她回忆起警员们对祁凝的称呼,“你是医生?”
“是啊,”祁凝顿了一下,“不像吗?”
“是不太像……”苏念年小声嘀咕。
她印象里的医生大都穿着白大褂,神情正经严肃,像祁凝这种笑容明媚的漂亮医生……她还是第一次见。
祁凝假装没听见她这句话,转而说道:“虽然目前看来,你的手状况还好,但我还是建议你来医院好好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