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璇轻声说：“她们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对她们说这些话呢？”
老师们一时语塞，身后传来其他同学的只言片语：
“她们只是欺负你而已，但她们现在可是要自杀啊！”
“就是啊，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呢？”
“这可是能挽救一条生命啊！”
许皎站在那群人之中，完全不敢出声。
她看到韩璇轻蔑地瞥了众人一眼，而后说：“好啊。”
她接过扩音喇叭的那一刻，漫天霞光似乎都变成了幽深的紫，如冒着泡泡的一锅毒药，亦如韩璇的眸光。
“陈亚婷同学，我原谅你了。”
教务老师纷纷松了口气，而楼顶上的陈亚婷也终于从天台的边缘上退了下来。
既然事情解决，其他人也很快散去了。
朋友凑过来：“你说，这事真的就结束了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皎问。
“韩璇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你还觉得是她使用了什么‘魔法’吗？”
朋友未置可否，只是拉上许皎，一同跟踪韩璇。
那晚她们尾随韩璇去了食堂、画室，最终又回到了寝室，一切风平浪静。
直到亲眼看着韩璇拿着东西进了淋浴间后，许皎方才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悄声道：“我就说。”
那天两人亲眼目睹的，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吧。大概只是……韩璇有点孤僻、不寻常罢了。
朋友也泄气般地点头：“好吧，确实是我想多了。”
两人也进了淋浴单间洗澡，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韩璇已经穿戴整齐的背影。
她头发湿着，正在雾气氤氲的镜子上，用手指勾画着什么，同时对着镜子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幢高楼上站着一个人的画面。
许皎的余光扫见，登时瞪大了眼睛。
朋友面上血色尽失，来不及擦干头发，便直接拉着许皎往外快步走。
直觉告诉她，这一幕极为不对。
她们匆匆出了浴室，却听到宿舍楼外传来几道惨烈的叫声：
“啊——”
“有没有人啊——”
“救人啊——”
朋友“嘭”地一下推开楼道的窗户，却正好看到一道身影，从上至下地划了过去。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最终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那是陈亚婷。她就这样当着满楼道人的面，从天台跳下，最终摔在地上，血肉模糊。
正如一颗星星飞速坠落，而后失去光亮。
尖叫声此起彼伏，朋友大口喘着气，娇小的身体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和许皎对视一眼，俱都想到了什么。
许皎拖着朋友，来到了浴室，那里已经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唯有镜子上，被手指勾勒出的那幅画面还在，不过已经快要消散。
许皎和朋友总算看了个清楚。
一个小人儿站在楼顶上，身上被牵引着一条看不见的弧线，连向地面。
正如陈亚婷坠落的轨迹。
她们站在那里，凝视良久，直到那幅画面完全被新涌上来的雾气吞没，朋友方才开口：
“许皎，这件事我们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
“可……”
“你不想也变成陈亚婷那样，对吗？”
“嗯。”
… …
… …
许皎一口气说完，面上酡红。
“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可我还是忘不了，陈亚婷摔在地上成一滩烂泥的惨状。”她用力喝了口红酒，“校方提出给我们这些知情的人保研，但我拒绝了。”
许皎露出苦笑：“我再也不想呆在学校了。”
她的描述不算太生动，但胜在真实，那种亲身经历过的惊心动魄是不会有假的。
乔倩听得匪夷所思，十分不解，回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质疑你啊，这件事虽然很恐怖，但……和你上次不承认跟我们吃过饭，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皎淡淡道：“因为褚素素。”
… …
… …
那天她坐在厕所里，想要将整件事情告知褚素素的时候，厕所隔间的门开了。
韩璇蹲在地上，冲着自己笑。
几年前的恐惧重回心头，许皎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尖叫，却又出不了声。
她已经无暇思考为什么韩璇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璇走近，轻巧地拿走了自己手里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呢？”韩璇在她面前，翻看着她编辑好的那一大段话，“这些，是准备发给素素吗？”
“不不……不是。”
“那为什么，你会把它们复制到和素素的对话框里？”
“我、我、我错了。”许皎牙关发颤，“我现在就删掉，可以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