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样,美洛蒂在外面骑马驾车,贝亚特则尽力压抑着好奇心,缓缓等待着。
借着帘帐的一点缝隙,她偷觑着夜色。不知美洛蒂到底带她来了哪里,入眼是全然陌生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缓缓停住,外面传来柔柔的一声:“到了。”
贝亚特这才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这是片宽敞得不能再宽敞的草地,一望无际,不知道边缘究竟在哪里。草儿比别的地方更加碧绿,也更加柔软,踩上去仿若置身云端。
美洛蒂已经先她一步,躺在了面前的草地上,咯咯笑着,叫她快来。
贝亚特也没有禁住这样的诱惑,坐在了她的身畔。
“这里是哪里?”她不禁问,“我在这座城里生活了快二十年,却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美的风景。”
美洛蒂微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在外面混饭吃,当然比您去过的地方要多了。”
这样吗?倒也说得通。
贝亚特低头看着那些草,忽然发现那不是纯粹的草儿,中间夹杂着朵朵星星形状的花,只是因为个头太小,在太亮的情况下险些看不清。
她奇道:“这是星星花?我还以为,只有宫里会种呢。而且,它不是长在藤蔓上的吗,怎么会生在地里呢?”
美洛蒂倒是不以为意:“或许和王宫里的并不是一个品种吧。”
贝亚特对植物了解也不多,听她这样说,也不再去想这件事。
夜风拂过,柔柔吹在人的脸上,令浑身每一寸肌肤都舒服极了,只想沉浸在无边的景色中,再也不愿回到现实之中。
“真美啊。”贝亚特轻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这怎么需要说谢谢呢?殿下喜欢就好。”
贝亚特也慢慢躺了下来,揪了一根小草,在手中把玩:“你刚才不是说了,今晚抛开身份吗?”
“嗯?”
“所以不要叫我殿下了。”
美洛蒂睁大眼睛,却并没有露出很讶异的神情,只是点了下头:“好。”
随后有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那我,可以叫你贝亚特吗?”
贝亚特莞尔一笑。
“叫贝尔吧。”
这是个除了国王和王后,没有人敢说出口的词,毕竟除了他们,谁又有身份直呼公主的昵称呢。
可贝亚特莫名就是很想听一听,从她口中说出来是什么感觉。
美洛蒂慢慢转过身来,和她四目相对,然后轻轻、轻轻地叫了。
“贝尔。”
声音同时落入两人的耳中,眼中俱都染上了些笑意,彼此放松不少。
只是笑过了之后,今晚的事情又重新回荡在脑海中,贝亚特的眉间也再次涌上淡淡的愁绪。
“过了今晚,他们还是会派我去陪伴雷蒙德王子……”
有什么方法吗?如何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呢。
美洛蒂突然凑近了几分,两人就像她被公主赏赐同榻而眠时那样,肩膀贴着肩膀,俨然一副亲密姿态。
只是她此时变得大胆了许多。
“贝尔。”美洛蒂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一丝蛊惑,她的手落在了贝亚特的手臂上,抓着那雪白的腕,靠向自己。
“要不要报复他们?”
贝亚特顿了一下:“什么?”
“报复。”美洛蒂又重复了一遍,咬着嘴唇,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把他们在意的那件事毁掉。”
她说得很是隐晦,可贝亚特却瞬间懂了。
在教义中,女人的贞洁是是很重要的,甚至有些妇女在丈夫外出时还会佩戴“贞操锁”,以示清白。
那些在婚前失去了贞洁的女性,结婚时便会想尽各种办法,掩盖这个事实,千方百计不让丈夫和其他人发觉。
作为贵族淑女之首的公主,从小受到的教育,当然也是如此,那就是——千万不能婚前失贞。所以贝亚特从来没有和谁发生过那种,在教义里被称之为“不洁”的关系。
她呆呆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随便找个男人……”
“不。”
美洛蒂依旧握着她的手,只是这一次贴上了自己的脸。触感分明是冰凉的,可她的眼神却又那么烫,坚定热烈地燃烧着。
她什么都没有说,又什么都说了。
许久,贝亚特才眨了一下眼,让凝滞的思绪又转了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如鼓般响,迟迟没有移开目光。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婚前失贞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却并不致死。对于同性之间的关系,教廷可谓是深恶痛绝,如果被抓到,结果也比这严重得多。
轻则劳役,重则火刑,乃至活埋。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