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贯高傲刻薄的脸，死了也没瞑目，表情僵硬在了苍白的皮肤上。
神父横死，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整个王宫，就连原本带人在外为寒食节做准备的大主教都连夜赶了回来，稳定局面。
来回巡逻的骑士队很快驱散了人群，唯独剩下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廷之前，久久沉默不语。
一位是统治一国的国王陛下，另一位是红衣大主教，除教皇外的第一人。
“雅各布。”国王沉重地叹了口气，“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预示着灾祸将要降临我国了么？”
他年轻时也是亲自率兵打过仗的，自然不至于为这点小场面感到害怕。只是神父的头颅莫名其妙地高悬，太过不吉，令国王不禁担忧——这是否是什么晦气的预兆。
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人为的。可王宫内宫规严格，时时都有人巡逻，更何况这是教廷，人手比其他地方更多。
如果真的是有人杀了杰瑞米，又把它挂在了拱顶尖上，是怎么做到不被任何人目睹的？这说不通。
红色的丝绸在夜风中摇动，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
雅各布大主教背着手，神情凝重地直视着杰瑞米仍旧挂在那里的那颗头。
没有他们的命令，骑士们不敢自作主张地把它取下来。
身为位高权重的大主教，雅各布知道自己应该为这样的场面做出解释，可他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半晌，他低声说：“请不要担忧，我敬爱的陛下。我将立刻举行与上帝沟通的仪式，向祂问明事情的经过。同时，陛下也可以再派人去了解一下，是否有人目击什么。”
国王自然听出了雅各布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也暂时束手无策。
“好。”他压下心中的不快，“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大主教这边完成仪式后，也请尽快将上帝的意志告知我。”
为了王室以及教廷的声誉，这件事本该压得死死的才对，可杰瑞米的脑袋偏偏挂在了教廷最高的穹顶上，整个王宫都看得一清二楚，根本瞒不住。
***
茉莉站在两人面前，低下头，满是惧怕：“我就是这么听来的。”
身为公主殿下身边的大侍女，她平时在王宫里认识的人多，侍女们口口相传，因此在天亮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公主，怎么会这样。”茉莉求助般地望过来，“神父白天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还死得那么离奇！”
贝亚特听完事情经过，也是大为惊讶。不过她毕竟是公主的身份，比侍女镇定得多。
她提高了声调，喝止茉莉的碎碎念：“好了，不要再说了。”
“啊？”
“不管杰瑞米神父是死是活，这件事都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否则反而引人怀疑。”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就回去睡觉。”
“好……好的。”
茉莉很听公主的话，说回去睡觉，就没再多留，乖乖离开了。
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平时该起床的时候，可贝亚特早已睡意全无，索性翻身下床，站在窗前。
金发随意地垂在胸前，翡翠般精致的眼中染上了一丝忧郁。
美洛蒂静静地呆在一旁，没有出声，直到贝亚特开始来回踱步，才开口问：“殿下，您在为杰瑞米神父的事感到烦忧吗？”
“……”
贝亚特将窗户推开了一点缝，悄悄向外看去。她对骑士巡逻的路线熟得不能再熟了，一眼就发现了如今的异常之处。
一定是出了大事才会这样。
“是的。”她沉声说，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担心我会惹上麻烦。毕竟神父死前与我有过矛盾，很多人知道这件事。他死了，恐怕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我。”
“但我们都能为您佐证。”
美洛蒂眨了眨眼，轻轻道：“从教廷回来之后，我和茉莉就陪您去了王宫外的集市散心，很晚才回来。您不可能是害死杰瑞米神父的人。”
“这我当然知道。”
更何况她是公主，又不是骑士团长，手下只有些侍女，哪来的能力杀害谁呢？
贝亚特顿了顿：“可教廷的人，是不讲道理的。”
她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杰瑞米神父因行为不端，遭到了神罚。
可就算是真的，教廷那些人也不会承认，否则岂不是令他们蒙羞。一旦抓不到所谓“凶手”，找个替罪羊几乎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到时候局面就很复杂了。
贝亚特越想越钻牛角尖，眉头蹙成一团，叹了好几次气，都没能将这件事甩出脑子。
却忽然有个人抱住了她。
美洛蒂又像白天时那样，以一只小兔子的姿态依偎在身侧。她的手臂环住贝亚特的脚踝，将脸颊贴在膝盖处：“殿下，请不要为了不值得的琐事而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