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会经常露出脆弱一面的性格，包括对自己的家人。
褚晴漾只当她是还在因为韩璇的事情难过，需要人陪伴。
可褚素素后面的话却否定了这个猜想：“我感觉……很不舒服？”
“不舒服？”褚晴漾立即皱起眉来，“胃疼吗？还是别的地方。”
褚素素确实有可能身体不适，毕竟她已经很多天没好好吃过饭了，要不是今天褚晴漾上门来，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只见褚素素抿唇，顿了一下，随即，一层纠结的神色笼罩在眉宇上：“不是。我只是感觉……韩璇的这堆东西，很古怪。”
在今天褚晴漾过来之前，她一直没拆开这堆纸箱，因此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刚开始整理时倒也还好，可和这堆东西一起待了几个小时之后，褚素素便感到愈来愈不舒服。
这种感觉不是生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磁场干扰着她，让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不已。
褚晴漾微微眯起眼睛：“那我明天把它们带走。”
“不……”
褚素素下意识地出言制止：“这样好像也不太对。”
褚晴漾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神色在纸箱和褚素素之间来回打转，似乎看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或许是来源于一种血缘的直觉。
她问：“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褚素素犹豫了一下，眉头蹙起。
她的脑海里的确涌入了一个想法，不知从何而来，甚至自己也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仿佛是突然之间被注入大脑的一针药剂。
她知道褚晴漾可能不会支持，但依旧想这样去做。
“姐，我想见见Rebecca。”
Rebecca，褚素素以前的上司，公司里公认的女强人。
明明是个职业前途一片大好的女人，可现在却因为一起入室伤人案件，即将被提出指控，身陷牢狱。
褚晴漾带着褚素素穿过走廊，来到预留好的座位前，稍稍侧眸，轻声说：“目前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稳定？”褚素素扬眉，“医生看过了吗？”
“嗯，经过诊断，并不是很严重，没有到精神疾病的程度。但偶尔会有一些类似的症状，比如讲话不清不楚，甚至产生一些……幻想。”
说到幻想两个字的时候，褚晴漾似乎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什么。
“怎么？”褚素素察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问。
褚晴漾没说话，只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她没讲出来的是，“幻想”是知道关于韩璇的一切之前得出来的结论。但现在想来，或许，可以换一个角度……
总之，褚晴漾抿口不言，若有所思地关上了门。
褚素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玻璃隔板。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Rebecca穿着宽松的衣服，已经等候了一会儿，静静凝视着自己。
她们的声音通过放在一旁的话筒传给对方。
Rebecca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没化妆，加上这段时间的波折，无可避免地憔悴了些，眼下的细纹清晰可见。
褚素素的手握着冰凉的话筒，同时看到对方轻轻张嘴，同时声音清晰地传来，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叫了她的名字。
“素素。”
她看起来并不意外于褚素素会来见她这件事。
“……立冬姐。”
她叫了Rebecca的本名。
即便是如今见到了Rebecca，褚素素其实也没想好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更何况，以她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又能说些什么呢？
未免有些令人唏嘘。
Rebecca似乎也是如此想的，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又重归清明：“我没想到你会来见我。”
这句话令褚素素的眼中蒙上一层阴翳，随即顿了顿：“我也没想到。”
事情都过去了，她并不打算再次见到Rebecca的，如果不是韩璇突然……
“韩璇死了吗？”
这几个字突如其来地传入耳中，几乎像是读心术般，一语道破了自己此刻所想，令褚素素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Rebecca怎么会知道？
“谁告诉你的？”褚素素警觉地抓紧话筒，不由得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对方。
这段时间以来，Rebecca应该无法接收到外界信息才对，在她身边的只有警察。警察又不知道Rebecca和韩璇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将这件事告诉她？
随后，她只看见Rebecca的神色忽然变了。
Rebecca轻轻歪了下脑袋，随即发出一声幽幽轻笑，眼中的意味有些轻佻，并不是一贯沉稳的她会做出的表情，宛如这个正坐在自己面前的身体忽然换了个灵魂。
“我知道韩璇死了。”
那一瞬，褚素素只觉毛骨悚然，后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