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某个女生短暂地在她桌前停留了一会儿，而后便离开了。
“那不是你的小跟班吗。”同学也瞧见了这一幕，揶揄般戳了戳褚素素的胳膊，“怎么，一个假期没见，小跟班换了别的老大？”
褚素素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同学一眼：“什么老大，那是韩窈，她姐。”
“哦……那也就是说，老大还是你。”
“得了吧你，别乱说。”褚素素警告般地暼去一眼，试图不再关注那边的动静，专心吃饭。
可碗里刚买的菜明明还泛着诱人的香气，却突然就没有吸引力了。
妈的。
褚素素深吸一口气，跟同学说了声“不用等我”，便气势汹汹杀到了角落里那张桌前，一屁股在韩璇面前坐下，单刀直入地问：
“你什么意思？”
高三的忙碌生活让褚素素减少了化妆频率，常常以素颜见人，不过臭美的她还是会涂上一点带颜色的润唇膏。
刚才她狠狠地咬了几下筷子，以至于唇膏蹭了一点出去，亮晶晶地挂在唇畔。
韩璇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没有回答。
不光是韩璇，就连路过的同学也会怀疑地投来一眼——毕竟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对初中生说出这句话，总感觉有点霸凌的嫌疑。
可褚素素气疯了，所以懒得在乎这些，也不想解释。
她只是盯着韩璇的眼睛，抿着嘴唇，再次质问：
“你没有想过给我一个解释吗？”
冬天天黑得早，才刚刚六点过，站在实验楼的楼顶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禁让人怀念起夏季的漫长白昼来。
在食堂“吵架”这种事，想想还是算了，所以当韩璇提出要来这里时，褚素素没有拒绝。
韩璇轻声问：“不上晚自习吗。”
“心情不好，上也上不进去。”
褚素素美目一扬，眸光恶狠狠地袭来：“而这一切是因为谁，你心里没有数吗。”
她们明明是面对面而坐，可偏偏同时将目光错开，都没有正视对方的眼睛。
“我……”
这是韩璇第一次感受到褚素素生气的模样，令她茫然无措的同时，又感觉有些新奇。
她想，那张脸原本就是适合这种情绪的。不论是上挑的眼角，还是形成一个好看弧度的眉毛，都适合极了摆出嗔怒的表情，给人一种冷艳却又似有若无撒娇的气势。
“我还以为。”韩璇声音压得很低，“你再也不想见到我。”
她说的是真心话。
不来见褚素素的原因，是害怕承受对方厌恶的目光。
害怕她像那些人一样，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自己，然后露出不屑的哂笑。
“原来你也知道我会生气？”
褚素素冷笑一声，眉梢眼角的怒意更加浓了。
“我……”
韩璇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最不擅长说话。她可以在一秒内用魔法变出不可思议的事物，却无法快速回应对方的问题。
她的犹豫，在别人看来就是默认，并且不愿悔改。
“你什么你。”褚素素是真的动了脾气，她顿了一下，看上去有些难过，眼中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明明是你不愿意见到我吧。我知道，今天早上你在那家面馆里，可你没有叫住我。”
越往后说，声调便越低。
“为什么要骗我。”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特别的。”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韩璇秘密的人，可韩璇却利用这个秘密来欺骗她，甚至扮成别人的样子，捉弄她取乐。
为什么会这样？
韩璇站了起来，不论什么尺码的校服外套穿在她身上都显得宽大，随着幅度，摇摇欲坠。
“是特别的。”她说。
裹挟着寒意的冬风划过，似乎带走了某些不知名的水分。
“你对我来说，一直是特别的。”
特别到她会失去理智，做出那样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我……”韩璇又沉默了一下，“对不起。”
她缓缓埋下了头。
“我真的不是想骗你，只是想，换一个身份认识你。”
“我比你小几岁，长得又不起眼，在你心里永远是个孩子。”
“可我不想只是孩子。”
“我也想长大，长成……和你一样的人。”
说完这些，已经耗尽了韩璇的全部力气和语言组织能力。她明白这些文字是多么苍白贫瘠，可不论如何，也无法讲出更动听的话语。
半晌，她听到嘀嗒嘀嗒的声音。
韩璇心里的第一念头是，不会哭了吧？而后抬头一望，却发现天上下起了毛毛雨，一颗一颗，坠落得很清脆。
“你好笨啊。”
也不知是否错觉，褚素素的声音夹杂着一点鼻音。她面向天台风景最好的那一面，不愿将身子转过来，不知在欣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