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身子，主动为女孩擦干净了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水迹。
“……嗯。”
少女褚素素看清了她的脸。清秀的五官藏在有点黑的皮肤下，灰头土脸的，不太起眼。
“我叫褚素素，高二一班的。你叫什么？”
女孩仰脸盯着她，睫毛上还残留了点水没擦干净。
正如正俯身撑伞的高挑身影。
像颗流星划过夜空，穿过细密雨帘，坠在她手边。
“韩璇。”她说。
【作话】
第119章 璇记·二
少女褚素素把被雨水沾湿的卫生纸扔到垃圾桶中，随后向女孩伸出了手。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她看着女孩没有伞的样子，主动提出，“不然你得淋一路雨。”
韩璇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颊：“不用，雨要停了。”
“不能吧，下得这么大……”
少女褚素素嘀咕着，只当是对方的托词。可没过半分钟，雨真的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经久不衰的乌云也终于有了颓势，落寞收场，把天空重新还给了太阳。
阳光洒在仍旧撑着的伞上，独留下一片阴翳落在两人身上。
韩璇站了起来，单薄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我自己回家就好。”
她像颗营养不良的小豆苗，孤零零地倔强生长。
“……好吧。”
毕竟只是初次见面，既然她都说了不用，少女褚素素也不会强行关心人家：“那你路上小心。”
“嗯。”
韩璇整理了一下脏透的书包和校服，却站在路口迟迟没动。
少女褚素素蹲下身来逗弄小狗，察觉到之后，回身看她：“怎么了？”
“你姓楚，是哪个字？清楚的楚吗？”
“噢，不是，是衣者褚，三国里许褚的褚。素素就是朴素的素。”
不过她的打扮可谓是跟朴素挨不上边，在大家都土里土气的时候，就已经早早上了薄妆。
那个灰扑扑的小女孩望向一片嫣红的唇色，目光片刻怔忡，随即快速地低下了头。
“谢谢。”她轻声说了一句，而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这并不能算得上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性格甚至有点怪异，能看得出来，韩璇不善与人交往，也不太会讲话。
“哎……”少女褚素素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明白对方的名字。
刚才雨声太大，她没能听清具体的读音，韩萱？韩雪？还是什么？
不过围在脚边的小狗狗很快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 …
眼前一切如走马灯在褚素素眼前闪过，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见证了少年时褚素素和韩璇的第一次碰面。
而画面在韩璇走到小路尽头时，逐渐开始扭曲失色。
漩涡高速旋转，很快把褚素素带到了另一处尘封已久的记忆中。
三月十日，晴。
“阿姨，来一份麻婆豆腐。”
“我要西红柿鸡蛋面！”
食堂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热闹闹，刚下课的学生们争抢着排队买饭，然后占个好位置。
少女褚素素站在窗口，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菜名：“我要一份米线一份酸汤肥牛两碗米酒年糕……”
阿姨都沉默了：“你吃得完吗？”
“不是我自己吃，我帮同学买的。”
校运会在际，班主任特地批了几天假给报名的同学，让他们不用上晚自习，去操场上练习。
少女褚素素今天也破天荒地没有化妆。她刚试跑了一趟三千米，只觉比自己想象中要轻松一点，成绩也还不错。
这还要归功于她念警校的姐姐，从小到大，假期有事没事就逼着她出去锻炼，所以耐力还不错。
报名跳绳、跳远之类的同学还在联系，她便先过来买饭了。
少女褚素素端着一大盘满满当当的美食，却找不到空桌子。
正在此时，她的目光却瞥到了不远处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人满为患的食堂内，唯有这一张桌子空空荡荡，只坐了一个人，不知为何没有人前来拼桌。
少女褚素素没想那么多，径自大大咧咧地过去坐了下来：“同学，拼一下呗。”
对方抬起头来，她这才看清那人的脸。
长刘海几乎将那双皎洁的眼睛遮住，校服被洗得有些发黄，存在感很低，是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
也是少女褚素素几天前在小树林里救下的那个小女孩。
她“噢”了一声，有点意外：“是你啊，韩雪？”
“……是韩璇。”
桌上的食物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边是琳琅满目的五六个碗，另一边则只有一碗卖三块钱的薏米粥。
少女褚素素的目光扫了一眼，顷刻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毕竟在学校里被欺负的孩子，在那些施暴者眼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