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出来精心打扮过，可惜眼睛有些肿，周围的妆也被微微晕开了，稍显狼狈。
褚素素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失忆的事的？”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毫无疑问，韩窈一定知道些什么。褚素素回想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只觉全是暗示。
如果不是她，褚素素甚至都不知道韩璇和自己以前上的是同一个学校这件事；甚至如果不是因为韩窈，她可能都不会去这次同学聚会，而是选择和熟悉的几人私下聚聚。
是韩窈刻意在她面前说起，褚素素才稍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可韩窈看上去却有些茫然，随后缓缓地后仰些许：“你在说什么。你失忆过？”
褚素素咬牙：“你别装了，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韩窈似乎存心要跟她打哑谜似的，奇道：“你知道什么了？反正我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窈，你……”
韩大小姐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忽然将话题转向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
“啊，如果你是来找我要高中的相册的话，在书架第三排的最右手边，紫色封皮。”
褚素素下意识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的确看到一个厚厚的紫色本子。
韩窈左手扶住额头，轻轻眨了眨眼：“需要看相册的话，你可以坐在这里慢慢看。”
那眼神分明是在暗示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毕竟韩家内部关系盘综错节，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未必安全。
褚素素心领神会，深深呼吸了一下，没再揪着韩窈不放，走到书架前，抽出了那本相册。
五分钟很快过去，韩窈戴上耳机，重新开始会议，而她坐在地毯上翻开了它。
那是个自制的相册本，每一页上面都用胶贴了一张专门洗出来的照片，和一张小小的彩色便利贴。
字迹和之前曾见过的韩璇日记本上，是一样的。
那些照片并不清晰，有些甚至是在摇摇晃晃的情况下拍出来的，极为模糊，可这并不影响相册的主人将其珍而重之地保存起来。
褚素素一页一页地翻着。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能认出，从扉页开始的所有照片上，都有一张同样的脸。
那是高中时的自己。
有从教室窗外拍她坐着认真听课的视角，有从图书馆桌子对面拍她低头写作业的表情，甚至还有褚素素主动拿着什么东西摆出姿势，笑得灿烂。
便签上写着许多照片背后的记录，只是简短的一两句话：“素素写作业的时候把新外套的袖子弄脏了。”
“素素补作业。”
“素素吃面包。”
“素素”、“素素”、全都是素素，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名字，可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耳边仿佛传来韩璇的声音，轻柔地叫这两个字。
眼前一切变得无比陌生，褚素素的头越来越痛，只觉自己的身体内藏了一只蛹，马上有一只蝴蝶要破茧而出。
她没有停下动作，凭着一股毅力，颤抖着翻到了最后一页。
直到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时，褚素素的手忽颓然地松开，任凭相册落在了自己的膝上。
她蓦然想起了上次回家时做过的那个梦，梦里年少的自己藏了一张纸条，在房间的那个秘密基地里。
还有在褚振与她爆发矛盾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 …
还是那个下着小雨的阴天。
被教导主任叫到学校，质问褚素素是不是想和低年级女生“开房”之后，褚振开车从学校载她回去。
外面的天是雾蒙蒙的，而两人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俱都沉默着。
褚素素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想，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星星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们不是一直关系很好吗？她为什么要主动约自己出来，又对家长说是自己骚扰了她？
她本人又在哪里，为什么不亲自出来，和褚素素对峙？
这到底是星星的意愿，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更令人绝望的，是父亲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无波无澜，如同一潭死水。
回家之后他也没有与褚素素说一句话，径自进了书房，锁了门，独自一人呆在里面。
褚素素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后妈李燕带着两个小孩出去了，此刻房子内空空荡荡，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褚素素想打电话给褚晴漾，可电话却一直占线；直到她尝试靠近书房，却在门口听到了褚振的声音，不知道是在跟谁通话。
漠然又夹杂着淡淡的痛心。
隔着一扇门，只能听到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