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逃出牢笼了。
岑易站在不远处看着立在过道的知茗,竟然有些踯躅,不敢上前。
冥冥之中心有灵犀,知茗扭过头,两双眼睛就撞在了一起,隔着那么多的人,隔着满天飞舞的纸屑。
“考的好吗?”
“还行,你呢?”
“也还行。”
那天两个人话都不多,直到走出校门,不约而同的回头,才惊觉这一条走了无数遍的路,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岑易陪着她,一直走到公交站台。
车还没来,她们还有时间。
知茗踩着台阶,点了点脚,嘴边笑容漾开,一如既往地温柔——
“毕业快乐。”
“嗯?”岑易揪着文具袋,视线落向她凹陷的酒窝“毕业,这么高兴?”
“嗯。”知茗两手背在身后,踩着脚掌宽的路沿石“你不高兴?”
岑易见她动摇西晃,胳膊虚托在她的身后,防止她摔下,舔了舔唇角,哼了声——
“还行,就那样吧。”
...
考完无事一身轻,客厅里的那张小桌子被搬去了地下室,知茗窝在沙发里,享受高考结束后,应有的轻松。
她总想起岑易那天说话的语气——
为什么是还行?难道毕业,她不高兴?
“我让你提前估分,你估了没?”
唐琪华蓦的一声,将知茗的思绪打断。
摇摇头,说:“没。”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让你提前先预估一下,你这孩子怎么不当回事。”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知利军,从报纸里抬起头“行了行,那么多题,她哪记得住?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估分?”
“我这不是着急嘛。”
其实也不能怪唐琪华,知茗从考完回来,就很沉默,别人家的孩子兴奋的恨不得到处跑,她呢,就窝在家里,哪也不去,唐琪华是怕她考砸了。
“急什么,是你的也跑不掉,反正我对茗茗有信心。”
“你少来吧,就会嘴上说好听的。”
唐琪华瞪了眼知利军,又看向知茗——
“我告诉你,考不上云城大学,你就给我复读去,别想的胡乱塞个学校了事。”
云城云城,又是云城。
知茗问她妈“要是我考了个比云城大学好的呢?”
“那得看有多好。”唐琪华吸了口气,慢慢吐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
再见到岑易的时候,是谢师宴。
那天知茗穿着裙子,站在饭店门前,青色的裙摆被风吹的轻扬,岑易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连忙加快步子跑上前去。
“我来晚了。”
“没有,我也刚到。”
开席后,众人先敬恩师。
“你们这些皮猴子,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给老师起外号?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在课堂上严肃惯了,毕业了才发现老葛是个性情中人,他抹了把脸,眼眶泛红“真不喜欢这种时候,沙眼都犯了。”
老葛哭的一塌糊涂,最后是由几个男生搀着扶回去的。
岑易也喝了不少,其中大半都是为知茗挡的,结束的时候,两条腿都打颤。
“慢点儿。”
知茗急忙挽着她的胳膊,将人扶住。
“你以为我醉了?”岑易摆着手,脸色红了大片“这才哪到哪儿?我告诉你,初中我就会喝酒了。”
还说没醉呢,都说胡话了。
“你不信?”
“我信我信,你看着点路。”
跟喝醉酒的人说不了话,你越让她看路,她越是兴奋。
还好车子就在饭店外面,一路开回家,倒也没费太多力气。
王阿姨今天不在,偌大的房子里,冷清的厉害。
知茗扶着她回卧室躺下,凉水洗了把毛巾,给她擦脸——
“我去冲点蜂蜜水,喝一点就舒服了。”
正要转身,手腕却被拉住,岑易吐着热气,另只手扯了扯领子,眼中是醉酒后的迷离——
“你说,要是上大学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我不在,谁给你出头?”
“以后你就见不到我了,我要是想你...怎么办?”
知茗不可置信的看着岑易,心血涌动,无法平静,她在说什么?
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想要再仔细问问清楚,岑易却睡过去了。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周围的声音消失殆尽,只留女孩难以抑制的心跳,岑易把所有的难题都留给了知茗,女孩咬着唇,细白的手指绞着裙摆——
友情跟爱情,就像生存与毁灭。
知茗站在边缘,她不敢越界,但经不起撩拨,岑易的话,如同细密的针,一寸一寸扎进灵魂最深的地方。
...
岑易醒来的时候,知茗已经走了,空荡的屋子透着说不出的清冷,要不是桌上的蜂蜜水,岑易差点儿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