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韵觉得有意思极了,他伸手摸了摸许岁岁的脑袋,顷刻间,小孩脚踝处冒出几根银白色蚕丝。那些丝线极细,像一条正缓步垂衣爬行的小蛇,贴着许岁岁的腿往上扭动。
许岁岁显然也看见了自己腿上凭空出现的东西,他指着自己的腿低喃了一句:“有东西……”
何秋韵收起之前玩味的神色,眼底微沉,他一向不喜欢这些不听话的东西,他安抚道:“别怕。”
这样说着,何秋韵牵起许岁岁的手,他从指尖放出一只青色蝴蝶,蝴蝶在两人头顶飞了一圈后停在许岁岁肩头。下一秒,原本还在向上试探的蚕丝缩回许岁岁裤腿。
小孩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眼睛里迸发出一丝亮光。
一旁的迟宴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听见了岁岁的那句“有东西。”之前在爷爷房间门口时,岁岁也说过这句话。
“刚刚怎么了?”迟宴从椅子上站起,一边说一边朝何秋韵走来,脸上出现了些担心的神色。
何秋韵“唔”了一声,他知道迟宴看不见那些蚕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思考了片刻后回答:“一些欺负小孩的东西。”
说罢他看了眼许岁岁肩头的蝴蝶又道:“不过你放心,最近小徒弟不会有事了。”
迟宴挑眉:“小徒弟?”
何秋韵笑道:“是啊,迟总你放心,我会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造梦师。”
迟宴并未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秋韵见他这副表情不以为意,补充说:“以后他可以继承我的事务所,当然,玩具店也是他的。”
迟宴听到他的话发出一声闷笑:“他是迟家的继承人。”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但何秋韵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以后整个迟家的公司都是许岁岁的,他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玩具店?
何秋韵舌头顶了顶腮,可恶的有钱人。
迟宴站在何秋韵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淡淡出声道:“岁岁,过来。”
许岁岁抬起头眼巴巴看向迟宴,迟疑了片刻,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他抓着何秋韵裤腿的手紧了紧,慢吞吞对迟宴摇了摇头。
何秋韵笑出声,小徒弟真是太可爱了。他弯起眼冲迟宴勾了勾唇,眼里带着得意。
他的内心活动明晃晃写在脸上:瞧见了吗,这可是你儿子自己选的。
迟宴将他此时的样子尽收眼底,脑子里冒出一只狐狸的身影。那狐狸摇着红色大尾巴,眯起狭长的眼睛看着自己。
徒弟?造梦师?迟宴想起何秋韵刚刚的话就觉得头疼,他只是去外地出了几天差,不是从火星回来。生活里为什么冒出这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他走过来把许岁岁抱起,假装惩罚般捏了捏小孩的鼻尖:“迟爸爸说话都不理了?”
何秋韵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人互动。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不亚于他小时候第一次入梦,见到一只在天上飞的长劲鹿带来的冲击感。
但与其说是互动,不如说是迟宴在讲单口相声,因为不管他说什么,许岁岁都一言不发。
何秋韵有些好奇:“小徒弟多大了?”
他其实是想问许岁岁是不是不会讲话,但觉得这样问不太礼貌。
迟宴听出来他想问什么,并没有介意:“四岁,他有轻微的自闭症,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
何秋韵点点头又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吗?”
迟宴说:“何先生,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为什么?”
“我只想让他开开心心地长大,希望你能理解。”迟宴这话说得何秋韵没法反驳。
他想了想,向前迈了一步问:“迟总,你是不相信我吗?”
两人隔得极近,迟宴甚至能看清对方卷翘的睫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实话,到爷爷康复前,他确实不会完全相信对方的话。
不管是一个月前秦泽琰告诉他造梦师这件事时,还是现在他亲眼见到了造梦师本人,自始至终,他都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刚刚在爷爷房间里等待的那二十分钟里,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超自然现象。
可实际上,何秋韵安静得像是小憩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迟宴那些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幻想并没有发生。
他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青年,“不相信”三个字像堵在嗓子眼里,迟迟发不出来。
“我…..”迟宴刚吐出一个字,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房内两人转头一看,又是迟幸。
不知为何,迟宴松了口气。
他冲迟幸扬了扬下巴,一字一句道:“怎么了?”
迟幸听他哥这语气一哆嗦:“爷......爷爷醒了,他说想见见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