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露出这种神情,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何秋韵微微侧了下头避开他的视线,问:“干什么?”
迟宴迟疑道:“你头上有根蚕丝好像不太对劲。”
“什么?”何秋韵敛起眉:“怎么不对劲?”
他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迟宴抬起手碰了碰,那根蚕丝绕着他的手指转了个圈,随后亲昵地蹭了蹭。
迟宴笑了声,说:“像只小狗。”
何秋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散漫慵懒:“怎么,迟总喜欢小狗?”
他说这话时语气微微上扬,带着点倦意,蚕丝随着他的话在迟宴指尖绕了绕。
迟宴一顿,幽深的目光落到何秋韵脸上,对方卷翘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闪一闪的。
迟宴喉结滚动了一下:“我….”
“嘘。”何秋韵没等他回答,出声打断他——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从脚底涌了上来。
他的身体“噌”的一下向左拧了拧,弯腰捞起那只小熊抱在怀里。
……
在场两个成年人都感受到了许岁岁对这只玩偶小熊的执念。
“嘶——”小熊鼻子直撞上何秋韵胸膛,好疼。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双脚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在窗边那张书桌前停下。
属于许岁岁的那部分意识又活跃了起来,噩梦还没结束,梦主有意想带他们进入更深一层。
何秋韵单手抱着玩具小熊,另一只手撑上桌沿,两条腿跃跃欲试,看着桌面就想往上爬。但许岁岁到底是个小孩,他操控着成年人的肢体不太协调,身体被一分为二,攀爬的姿势显得笨拙又滑稽。
“小心。”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抚上他的后腰。
迟宴看不下去他歪歪扭扭的动作,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
何秋韵借着腰间的力往上一蹭,半跪在桌上。身体刚保持平衡,右手拎着小熊转了转,原本怼着自己胸膛的小熊鼻子正正朝外。
……岁岁不会有强迫症吧。
他正想着,迟宴单手撑桌也坐了上来。儿童书桌很小,两人靠得极近,何秋韵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这人凑这么近干嘛——
就在这时,窗外的景色倏然变了,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时间像被人按了快进键,眨眼间从白天到了黑夜,四周一片寂静。
何秋韵微眯起眼,冲楼下一棵树旁扬了扬下巴:“来了。”
那树下站着个穿得一身漆黑的人,他戴了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但何秋韵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是谁。
这已经是许松禾第二次出现在梦里,看来他跟许岁岁爸爸的事果然脱不了关系。
那人弯着腰溜到了车库里,许松柏不愧是迟宴朋友,和对方一样,他车库里也大大小小停着好几辆豪车。
许松禾从一辆辆车跟前经过,毫不犹豫走向了最靠里的那辆红色跑车跟前。
他就那样站着看了一会儿,随后做贼般钻进了车底盘下。
何秋韵皱眉,他要干什么?
迟宴在许松禾停在那辆车前那一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三年来他一直寻找的答案此时就摆在眼前。虽然这个画面是他曾在脑海里演算过无数次的,但亲眼见到时还是感到一阵恶寒。
他脸色泛白,眉头拧成一团,眼底的凉意简直能结出冰霜。血液在他胸腔里沸腾,身体是火热的,头脑却一阵冰凉。
忽然,他感觉指尖被人捏住,转头一看,对面青年的脸出现在视线里。何秋韵手指很凉,在他指腹上安抚般捏了捏。
“迟宴,冷静一点,深呼吸。”何秋韵轻声说:“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再等等。”
迟宴胸腔中的烈火顿时灭了大半。
他低头看向两人交触的地方,对方的手已经松开,但冰凉的触感还萦绕在指尖。
这时许松禾已经从车下钻了出来,车底不太透气,他将口罩摘下挂在脖子上,额头上满是灰渍。
很显然,他在车底搞了些不光明的小动作。
何秋韵眸光微沉,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他问:“许松柏是遇到车祸去世的吗?”
迟宴眼睛直直盯着许松禾那边看,开口时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情绪:“许松柏出事那天开的就是这辆车,刹车线被人剪断了,他们夫妻俩当场死亡,至今仍没找到凶手。”
这是他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调查的事,创立“松柏”的目的也是如此。
他们那圈子人最爱在酒桌上吹牛,人一喝多,就管不住嘴。
实际上迟宴和秦泽琰早已锁定了目标。
迟宴冷眼继续说:“许松禾有一次喝多了,亲口承认人是他杀的。但我们没有直接性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