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看得呼吸一窒。
这便是那已故长公主独女,传闻中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小郡主温杳?
怎么今日瞧着这般端庄……美甚?
意识到自己失态,长公子回神,红着耳朵低头,支支吾吾道:“圣贤书……圣贤书……有心便能读得圣贤书。”
随后想起自己来意,忙抬头怒瞪温杳:“倒是郡主,怎可仗着皇家女身份随意欺压他人!”
温杳摸了摸鼻子,正欲开口解释,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蓦然从门外传来——
“据本相所查,令弟同小郡主比武时,是他不胜武力,先挑起口角之争,辱骂其亲属,遂引得小郡主动手。如此说来,小郡主不过出于孝道正当出手,又何来随意欺压他人一说?”
这声音……
温杳心头一动,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门口走进来几个黑甲卫,随后一个少年缓缓而来。
少年一袭月牙白衣,头戴乌帽,一张脸如珠如玉,分外好看。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似乎时时刻刻噙着笑,只消一眼便能让女娘们沉沦。
古人常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此般形容,莫过于眼前人。
哪怕前世烧光了画像减少怀念,温杳也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面前这张脸,是她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少年郎。
谢珩。
少年先是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长公子,随后越过他看向温杳。
“数月不见,十一怎的清减了这般多?”少年温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温杳动了动嘴唇,可不知怎的,一句话刚到嘴边鼻子就酸了。
十一……
她的小字。
生于十一月,而取小字十一。
好久没听到谁这么喊她了。
少年这一声恍若隔世,让温杳红了眼眶。
阿珩……
谢珩见不得女娘哭哭啼啼,但更见不得他家小十一哭鼻子。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抹掉小姑娘眼梢的泪珠子。
“都快要及笄了,十一还是这般爱哭鼻子。”少年失笑。
第2章 药
温杳望着少年的脸,怔怔地说不出话。
谢珩出身钟鼎鸣食之家,又是靖远侯独子,自少时起便被当做国之栋梁来培养。
他也不负众望,十六弱冠便入仕,被天武帝拜为宰相,委以重任。
而谢珩更是因容貌和才华集于一身,有着大周第一公子的美誉。
哪怕是他故去多年,百姓仍能从说书先生口中听到这位丞相的传奇往事。
因为念及他们青梅竹马,天武帝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在二人幼时便给订了娃娃亲。
后来谢氏不知为何没落,她的少年郎在弱冠那年染上一身恶疾,不治而亡。
而那一年,她刚好及笄。
他们本该在那一年完婚。
去看谢珩尸首时,温杳哭了很久很久,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直到后来,那个人出现,她才慢慢走出悲痛。
不过如今,距离谢珩弱冠还有两年,她还有充分的时间。
这一次她一定要守护好她的少年郎。
“阿珩净会笑话我,我只是风大迷了眼睛。”温杳回过神,吸吸鼻子。
谢珩再度失笑:“嗯,风大。”
旁边的长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像路边的狗,被恨恨踹了一脚。
他咳嗽一声,叫谢珩慢慢抬眸看来,温声道:“小郎若还觉不妥,我替我家十一说声不是。”
温杳红了脸,长公子红了眼。
哦,忘了,这小郡主和丞相自幼相识,且早早被官家订下了娃娃亲。
只待小郡主及笄,便要办一场盛大热闹的婚礼的。
心头的一点旖旎心思骤然消散,长公子抿唇作揖:“是在下未曾问清楚,贸然而来,还请丞相和郡主见谅。”
谢珩摆摆手,十分好心地下了逐客令。
等到闲人离开,谢珩见小姑娘仍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不免挑眉:“我脸上有脏东西?”
“阿珩实在赏心悦目,我看的不舍得眨眼。”温杳咧嘴。
前一世,二十多年她的少年郎都未曾入梦,她当然舍不得眨眼睛。
少年的耳朵泛起一片红晕,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物件儿,递给温杳。
是一只桃木簪,瞧着甚是朴素。
温杳悄悄捏紧。
她知道,这是谢珩在归途中,一刀一刀给她刻出来的。
“这桃木簪是我南下时买来的,还有些小食在送来的路上。知你贪嘴,我便买的多了些。”
“不过不能多吃,容易积食。”
“前些日子伯父送来书信,叮嘱我要督促你的功课,不能怠慢。”
“……”“……”
少年的絮絮叨叨一如记忆中那般,听得人心暖,也听得温杳鼻子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