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吗?”
“嗯......”
孝仁太后笑了笑,本想请宋蔺出来,叫她看看成果,王守仁入了屏风,回来细声禀报,“宋侍郎太疲惫,已经睡着了。”
孝仁太后闻言,轻轻迈步朝屏风掠了眼。
隔着朦胧的屏风,男子倚在长榻上小憩,看着是真的劳累了神。
只是那一道颀长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透着屏风散落着几分孤寂,令她不自觉有些恍神。
忽得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想起她的十一曾在一年春季,得过一场汹涌的风寒。
积年的劳累过度,导致他一病不起,她心急如焚,只能扮作宫侍乔装出宫,偷偷前去看他。
趁他昏睡的时候,她坐在床头,用帨巾给他擦拭鬓角的虚汗。
他蓦然睁开了眼,涣散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晌,喊了声“娘亲”。
“我想喝羊肉羹。”
她泪旋即落了下来,却碍于快到宫禁的时辰,不得不赶回皇宫,“我不会做这个。”
她真的不会做。
满大周寻来了最会熬羹的房妈妈,托父亲送入晟云洲的府门,替她照顾他的饮食。
可这么多年,也不见他胖过几分。
“需要将侍郎唤醒吗?”王守仁禀首询问。
孝仁太后沉吟了会,将手抵上唇边,指了指屋外,“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出去。”
闻锦跟在太后身后离开,脚尖细点,生怕打扰了屋中疲累的人。
关门的瞬间,她不由朝屏风内再望了一眼,关切之余,惨淡心想,等回到家,她又该去跪灵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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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晟云洲苏醒,窗外的天色已暗。
孝仁太后赐了诸多珍宝让他带回家作为手信。
晟云洲望着王都知令人端来的那些锦盒,心里却想,原以为出趟远门,离她远一些,他可以把对她的念想淡化,结果,一见着人,反而更浓了。
回想起当年离京前,他曾在云月楼说过的那句“不会再有下次”,晟云洲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说了不会再有下次,方才,他又克制不住强吻了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算是明白这等评论从何而来了。
或许,他应该离她更远一些。
否则,再这样在她身边看下去,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为了得到她,变成一个无耻的伪君子。
晟云洲从来没想到自己对于感情的态度是这样的。
可能惯往的时日,他总是顾虑大局更多,一下有了自己的私欲,反而把人性的劣根性,自私、占有欲,都灌注在这儿了。
不该任其疯长。
晟云洲回了家。
院门前,宋老爷子和思珩都在翘首以盼。
看到宋蔺终于安然回家,宋老爷子眼眶湿润,说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着他回来吃。
晟云洲发现他手艺进步了好多。
宋老爷子笑着说这半年,春月和小闻有空都会过来指导他。
晟云洲听到闻锦的名字,默然片刻,“我马上又要升官了,俸禄也会涨,届时,给你们换一个更大的房子住。”
他不能再住她隔壁了。
宋老爷子目露诧异:“要搬走吗?”
晟云洲沉吟了会,商量般的语气,“儿子这趟下江南,学到了很多。要想再往上走,我还需要更多的历练。接下来几年,儿子想离京调任,到地方去,多给百姓做实事。”
宋老爷子不懂这些仕途上的规划,没有什么反驳,只说舍不得闻小弟。
“这半年你不在,都是他一直照顾着我们,思珩考进了画院,每天都是春月驾车接送的。那些世家公子哥见到漓园的马车,对他别提多恭谨,再没人笑话他是个哑巴。”
晟云洲默了片刻,“思珩想要学画,到了地方,我可以单请名家到家里来教,也不用整日上学,风吹雨打。”
宋老爷子和思珩见他心意已决,亦不愿为一己之私,拖了他后腿。
宋老爷子颔首认许,就是遗憾:“哎,可惜闻小弟不是女儿身,体贴又周到,这要是个儿媳妇,别提我有多满意,要是能娶了,刚好也能一并带走啊!”
晟云洲站起身来,温声说自己俱已吃饱,先回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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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晟云洲洗漱完,和衣坐在床头沉思,手上捏着小姑娘的那枚佛珠。
他之前并没有认出这东西来。
只当是女孩家的小玩意。
直到他在金陵主持变法的过程中,险些被人暗算,只因胸怀揣着这颗佛珠,圆不溜秋的,将那尖刃的势头一滑偏了开来,只伤到他的臂弯。
晟云洲才猛然记起当年,他在江南救下蓁蓁之前,因缘在街头施救过一位僧人,那僧人赠予他一串佛珠报恩。
沉香木珠香味沁人,他顺手戴在手上把玩了几天。那日,花铺内,刀锋倒向小姑娘的千钧一发之际,他丢出了这串佛珠,打偏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