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只剩我一个,我真的不在乎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怕配不上你,可表哥生前待我不薄,沈郎,我、我还是想为他说句话。”
沈奕握着她的手,会心一笑,“我若是在乎你的身份,也不会费尽心思娶你为妻,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别怕,有什么事,为夫替你担着。”
沈奕说着,感慨了声,“云洲的为人,我们是最清楚。如果我们都不说话,反让一位素未谋面的小公子竭力为他发声,这世上,岂有真相可言呢。”
待沈氏夫妇上了太和殿,孟素婉一介女子,为了给晟云洲说句公道话,不畏重回罪臣之女的身份,晟云洲故往的一些朋友亲信,愈发坐不住。
一直被太妃娘娘锁在院内的小王爷,隔着院门听着外头的风声,心急如焚,最后不惜断腿也要翻墙,跑来了太和殿。
眼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多,闻锦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幸好,她相信他。
真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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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战的势头愈发往重审晟云洲当年一案的方向发展,眼看自己的夙愿即将得偿,闻锦说不出的开心。
但今夜回家的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逻图御车回家,中途一道黑影竟径直掠过他,窜进了马车内。
逻图大惊失色,闻锦在车内安抚:“没事,是鸢尾姑娘。”
鸢尾已与二人打过不少次照面,逻图知道她是宋侍郎的人,松下一口大气,不禁心中疑窦,她这样的高手,竟会给一介区区寒衣之士卖命。
宋蔺此人,当真深不可测。
马车辘辘继续前行。
鸢尾坐在闻锦旁侧,凝眉提醒道:“有人企图揭穿您的女儿身份,让您无法再上太和殿论战。”
闻锦悚然一惊。
“已经被我们的人拦下了。您放心,宋大人不在的日子,我会一直保护您。但您自己也要多加留意,我想的是,除去您亲信之人,应该没人知晓您的女子身份吧?”
鸢尾是在警醒她留意身旁之人。
闻锦心中登时茫然生出一片大雾,知晓她女儿身份的人不多,也都没有理由害她。
鸢尾道:“我们这厢已经自查过了,宋大人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我知道他不会。”闻锦低低道。
他要是会,如何会把你留下。
鸢尾心想的也是自己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就担心晟云洲会为了闻锦让她留下,结果他还真就这么做了。
鸢尾自然是反抗过的。
可晟云洲说不是她在她身边,他放心不下。
这个主子,当真犯傻。
人家都说了对他无意,还巴心巴肺的。
鸢尾越想越气不过,没忍住问了句题外话:“您为什么不喜欢他?”
闻锦尚在思索会是谁泄的密,目的何在,鸢尾劈头盖脸这么一问,令她呆了一呆,下意识道:“我没有......”
“那您是喜欢他的?”
这下闻锦反应了过来,垂眸,没有看她的眼睛,“不是。”
“您这样钓着他有意思吗?”
“我没有钓着他。”
确实是没有,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鸢尾叹息:“等他回来,您还是再和他说清楚一些吧。我觉得他好像没明白。”
“......嗯。”
可她,又有多明白呢。
谁能和她说明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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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样一场论战,保守党的势头受到了压制,金陵那厢的变法,得已有条不紊地进行,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结果,反对派也盼着卷土重来。
就这么一等,等了足足半年。
夏季的爽风刮过汴京城门,闻锦想起云氏的乳糖浇又上了市,回家路上,过去坐下来尝了一碗。
还是熟悉的味道。
闻锦戴着一样的帏帽,搅了搅乳糖浇上的蜂蜜,抬头,一时间的恍神,似是看到了男人坐在她对面,像当年那样陪着她贪嘴。
听到她有烦恼,便不图回报地出手帮她。
他仍是那样浅浅笑着,有一些闲散,倨傲,又显得十分可靠,“姑娘信我吗?”
“信。”
闻锦唇角刚携出一缕笑意,一眨眼,人便随风消散而去。
闻锦有些低迷。
有些人不见,渐渐就淡忘了;有些人不见,一颦一笑,反而在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
那好听好看的音容笑貌,就这样终日困扰着她,让她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明明不该想,可她就是,忍不住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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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秋收季节,朝廷已经重新审视当年对于晟云洲的审判,大理寺查阅着当年的卷宗,卢樽正在着手翻审。
金陵试点的变法捷报,比之更早的传入了京城。
听闻宋蔺回来的消息,闻锦站在案几前惊落了画笔,没顾及袖口迸溅到的点点红墨,扭头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