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官方辞令,分析着利弊,而后忽然噗通一声,柳凤芝朝裴峙跪了下来。
沈念晴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裴峙正在擦着衬衫上的血渍,冷笑了一下,对着柳凤芝道:“你他妈这时候跟我说这些,要脸吗?”
朱霁当时陪冯立坐在人群最外围的地上。
半夜的医院走廊上空荡荡的,裴峙的话语清晰地落进朱霁耳朵里:
“梁又橙有什么事,你儿子会死。”
后来人群散去了一些,医院不建议大家都围着,于是朱霁陪着冯立去了一间空诊室等。
他到现在才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男生。
没有过分乖巧,也没有过分野蛮,他褪去一切那些他视作能保护的外表,像是一只新生的雏鸟,迷惘着、恐惧着。
朱霁看见他的眼泪。
他会为了别人变成最真实的模样。
他会为了别人流眼泪。
“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朱霁强压自己心里那种不合时宜的酸涩情绪,坐在一旁安慰他。
冯立抬头,看了她一眼。
长一双小鹿眼睛的人,真是占便宜,只要被看上一眼,就真的会不自觉心软。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轻轻抱住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诊室的门蓦地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护士:“冯立是谁?”
“——我是。”冯立直起了身子。
护士例行公事般地通知:“裴先生说你姐姐醒了,叫你去看看。”
冯立立刻冲了出去。
空荡荡的诊室里,只剩朱霁一个人。
少女刚刚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地让冯立依靠,现在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酥麻感终于开始在她身上蔓延。
迟钝地醒悟过来,她自言自语地问出声:
“姐姐?”
作者有话说:
小朱霁:麻了。
第75章 不戒了
后来朱霁揉了揉肌肉,也去看梁又橙。
但在病房门口,却见冯立一个人站在那儿,并没有进去。
“你帮我看看,看看她好了没有。”他请求。
朱霁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不敢进去,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应下就进去了。
病房里,梁又橙虽然醒了,但还是很虚弱。裴峙看见朱霁,根本没有心情管她,只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梁又橙。
朱霁自己就是个情绪不稳定的小姑娘,看见梁又橙苍白的脸色,立刻就哭了。
怕惹梁又橙情绪波动,她只好又努力忍住,随意说了几句就又跑了出去。
病房门口。
“又又姐她很好,你不要担心。”朱霁说,“她刚还向我问起你来了呢,说谢谢你的关心。”
少年插着兜,斜斜地靠在墙上,听到这句终于笑了,朝病房里看了一眼:“她永远不可能这么说。”
梁又橙没事,冯立也就放下心。两个人在病房外站着,走廊尽头,新生的太阳正缓缓升起,日光熹微地罩在医院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粼粼的光迹。
“带你去个地方。”他抛下这句话,率先往电梯那儿走。
加护病房内,冯立轻车熟路地推开房门,跟护工阿姨打了招呼之后,径直拉了个椅子让朱霁坐。
朱霁坐下来。病床上躺着的,是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她穿着病号服,身上连着数根管子,因为常年卧床,四肢已经有不同程度的萎缩,眼睛半睁着,看着就像是在假寐。
冯立坐在她身边,熟练地用毛巾给她擦手,然后向朱霁介绍:
“我妈。”
朱霁是知道冯立的家庭情况的,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阿姨好。
“别看她这样,她以前很漂亮的。”冯立说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
冯倩是植物人,并且已经躺了这么久了,几乎没有醒过来的可能性。但冯立还是会让护工阿姨时不时就跟她讲话,还拿了本相册过来,只要有空也会来陪她。
相册里大多是冯立从小到大的生活照,冯倩爱美,更宝贝她这个唯一的儿子,给他拍了不少照片。
冯立翻开相册,指着他的出生照说:“听我妈妈说,她生我的时候爸爸不在身边,是剖腹产。听说是个儿子之后,我爸爸高兴得不得了,直接就从外省飞过来看我了。”
少年说这些的表情带着点哀伤,朱霁只乖巧地坐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很少出现。我妈妈总是说,是因为我不乖,爸爸才不来看我。”冯立又抽出张照片,“这是我五岁过生日时候的照片。”
朱霁接过那张照片,照片里是一间温馨的房间,墙纸是蓝色的,里面放了不少玩具,冯立就孤单地坐在这堆玩具里,旁边是笑得笑颜如花的冯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