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宿傩把我从肩上放下来,见我不愿意站在地面上,不得不改换姿势将我抱在手臂间。
就像他与我生前时常做的那样。
“在想那个五条家的咒术师。”
我如实回答道。
几日前,刚刚恢复意识时,五条家名叫悟的臭小子曾来宅邸拜访。他的发色瞳色总让我想起一些不愉快,本想拒之门外,看在悠仁同行的份上才勉强放他进来。
五条悟是悠仁的老师,虽然我不觉得他有作为老师的自觉。他缺乏距离感,扯掉眼罩对着别人(指宿傩)打量个不停,害坐在一边的悠仁露出为难的神色。
当然宿傩只是背对他独斟独饮,没打算理会。
“唔,基本上稳定了啊。”
五条悟说,“悠仁能回归正常生活、两面宿傩也拥有了合适的‘容器’,以现状而言,算是win win的结果。”
“容器是什么意思?”
没记错的话在我“死去”之前,悠仁还是宿傩唯一适格的容器。虽然目前宿傩的模样与本来的他更加相像,其中缘由我并不清楚。
“返魂人偶。”
五条悟难得认真解释说,“换句话说就是咒骸。之前从某个诈骗犯诅咒师身上得到的灵感,虽说我没打算用在复活悠仁上,若是诅咒之王愿意合作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起来上层那些烂橘子把悠仁当做威胁,是因为他们深深知晓自己没有实力与诅咒之王达成一致,才做出重蹈千年前覆辙的愚行。”
说着说着,白发的咒术师竟露出类似“为难”的表情。
“到头来最大的挑战竟是说服夜蛾老师放弃他一贯的审美。怎样,两面龙姬,和你记忆中的诅咒之王有什么区别吗?”
我愣了一下,抬头去看宿傩的身影。
啊。
是如此相像。
就像那日我没有离开他,他也没有离开我一般。
察觉到我的视线,宿傩放下酒盏微微侧头。
“别指望我会感谢。”
“祈祷‘天平’不会倾斜吧,五条悟。当人类展现软弱的本性,互相争斗,露出破绽,便是我等回归原本地位之时。”
“有最强的五条悟在不用担心?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宿傩。”五条悟拍拍悠仁的后背,“理念和意志会传承下去,教导学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从今往后,要渡过许久一段和平的日常了。”
离开前,白发的咒术师抛下这么一句像是约定又像是战书的话语。
对此宿傩并未发怒,只是意味深长的抿唇笑了,而我被他那抹笑意勾的心猿意马好几日,自是后话不提。
此刻危机却在眼前。
宿傩不满的视线将我从回忆中生生拉扯回现实。
“五条家的咒术师?”
他一字一顿的重复我的话,又诡异的沉默起来,“.....”
“我在想他是怎么知道我记忆里你的模样这回事啦!可恶,绝对是他在被关在狱门疆的时候偷看到我的记忆了。真羞耻。”
我连忙补充解释,宿傩的脸色才缓和一些。不知是不是受到返魂人偶的影响,最近宿傩真是小气极了。一点都不像运筹帷幄、任由我去任性自有他处理善后时的模样。
但考虑到这次苏生多亏他与里梅在背后推动,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关于我的情况,与宿傩尚且有些不同。
金发的咒术师比五条悟更像是一位老师,之前在宅邸时,他告诉我宿傩永远不会直言的、关于我苏生的经过。
“涉谷之战时,为了维持人类的生命力。你将代表本质(龙)的灵魂托付给我,将代表力量(淤迦美)的灵魂托付给钉崎野蔷薇,最后留下的只有作为‘愿望(人类)’的部分。你深知只有这么做才能完成真正的‘死’,成为打开狱门疆真正的钥匙。”
虽然是这么谋算的没错,被别人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我挠挠脸颊,“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把碎片还回来,这可是神明的馈赠哦。”
“你自己不也说过人类不需要神明协助也能走下去的话吗。”
七海建人说,“对我而言,神明的加护有无都无所谓,这么做不过是与诅咒之王的交易罢了。”
“保护拥有十种影法术的伏黑惠,利用禅院与龙的契阔驯服‘淤迦美’使其成为新的式神;以咒言师的力量将‘龙’的概念从人类(我)的灵魂中剥离、再利用操控瑞兽的猪野固定龙的躯体;只差一步,就能使龙神重新降临。”
七海叹了口气,“这些大概是宿傩不会告诉你的事情,唯独最后碎片,我始终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人类的求知欲?宁愿被宿傩怨恨也想要得到答案?过于耿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