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陆葭,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上了大学,除非过年,他基本没有回到过江城,而过年,陆尔然也很少把老婆孩子带来吃年夜饭,要不是去年为了让大伯给他还赌债,陆宇宁几乎都记不得自己这个弟弟的样子。
陆葭小小的,瘦瘦的,嘴巴鼻子都像他的妈妈章玉莲,可眼睛却和自己特别像,一样遗传自陆尔然的带着水光和灵慧的眼眸。
他们隔着一张八仙桌,只潦草地打了个招呼,陆宇宁却能感觉到,这个陌生的弟弟吃饭的时候,都一直偷偷地在看他。
许多年前,陆葭还是睁不开眼的婴儿的时候,陆宇宁从奶奶的手里接过他,轻轻地摇晃着襁褓,哄他入睡。也曾在某一个凄清的除夕,带着五岁的小孩子,在寒冷的小广场上放过烟花。
陆宇宁怜惜过这个瑟缩害羞,和自己一样被陆尔然冷漠对待的孩子,可到底这个家早已经四分五裂,自己也管不到后妈和弟弟的生活了,以至于血浓于水的两兄弟形同陌路。
门外的小陆葭手里抓着一个陈旧的溜溜球,半蹲在地上,悄悄地和陆宇宁说着话,
“宇宁哥哥……”
“对,是我,陆葭,你快给哥哥开门。”
知道这个孩子胆子小,陆宇宁努力让声音显得温柔一些。
可陆葭磨蹭了半天,手里的溜溜球也不再丢了,才小声道:
“上面挂着锁,我打不开。”
绝望地瘫坐在地上,陆宇宁想不到自己还能怎么办。
“哥哥,你为什么被关在里面啊?”
陆葭好像很高兴有人和他聊天,仍旧贴在门口说着悄悄话。
“是不是你也没有考一百分,爸爸才把你关进来了。”
陆宇宁无奈地一笑,
“可能是吧,哥哥考不到一百分,哥哥太笨了。”
陆葭一下子来了兴趣,安慰道:
“一百分很难考的,我也考不到,爸爸就总拿皮带打我,他也一样打你吗?”
想到陆尔然恶劣的品性,陆宇宁绝对不怀疑他是会对孩子动粗的人。
“……以前是打的,现在还没打,说不定一会儿就来打了。”
应该是有了被皮带抽打的阴影,陆葭倒吸了一口气,连声音都放低了。
“你要乖乖认错,不要哭,爸爸就会少打你两下了。爸爸打妈妈的时候,她就是因为一直哭,才比我被打得更久。”
小男孩传授的经验非但没让陆宇宁心里好受一点,反而多了一分自责。
奶奶去世之前,他曾经答应过,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可明明知道陆尔然暴虐的行为,却没有过问过弟弟的生活,自己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人。
“嗯,我记得了,我尽量不哭。”
笑着附和弟弟的建议,陆宇宁心里头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你能把你妈妈叫过来一下吗,哥哥有事想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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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就是住着魑魅魍魉的怪匣啊
第182章 亡命奔逃
章玉莲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陆宇宁被饿了一天,什么都没吃,肚子叫个不停,手脚被绑着血液不流通,也难受得很。
原本中午是有送饭来的,可是他埋伏起来撞人的时候,却把饭菜都打翻了。
现在章玉莲端着两个馒头,低着头气也不敢喘,给陆宇宁把碗放在了门口。
陆宇宁连忙叫唤起来,
“唉哟,我手好疼,再勒着要出事了。”
他听见了尾随着章玉莲的脚步声,断定是安排来监视她的人,于是假嚎得更大声了。
“草,事真多!”
粗鲁的男声咒骂了一句,绕过章玉莲,从门外拿了根铁链子,在陆宇宁脖子上绕了一圈,用皮带打了个结。
“你把绳子给他解了,吃完饭继续捆着。”
陆宇宁气闷,这链子分明是农村用来拴狗的,一股腥骚味还黏着几根狗毛。
好在那男人觉得铁链结实,陆宇宁也挣不脱,拿着火机点了根烟就站在门口放风去了。
章玉莲慢腾腾地拆着陆宇宁手脚的绳索,却听见陆宇宁低声暗语,
“你真的要让陆葭跟着这个做绑架犯的爸爸?”
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下来,章玉莲抽噎着,
“我能怎么办,外面五六个男人看着,出了这小院还有人监控,让你跑了,我们母子俩都得死。”
门外的男人咳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章玉莲立马噤声,见他仍旧烟雾缭绕地刷着抖音傻笑,便又大着胆子说起来。
“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吸粉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我听陆尔然说,明天拿到钱就会放了你,然后他们就会逃去内蒙古。”
陆宇宁只叹她太过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