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徐知府大宴宾客。
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许久,脂粉却越抹越乱,我扔掉粉刷说:“娟儿,不弄了。”
“姑娘,您不是说这是向官太太推销脂粉的好机会吗?我们洗了重新来过。”
娟儿打水去了。我心里依然烦躁得很,忽然不想去参加宴席,于是抹把脸走出门去。
街上年轻男女成双结对,眉目传情,良州的七夕夜春色一片。
郭三这两天又病了,我去看他,他却矜持得很,眼里毫无生趣。郭大说长痛不如短痛,可有时,相比短痛的激烈,长痛反而更容易让人适应吧?不忍看郭三暗淡下去,却又不知如何拿捏“朋友”的分寸,怕见郭三又忍不住想见他,怕哪天没见着他就永远去了……这样折磨要持续多久?一年,两年?七年还是一生?
爱是什么东西?情又是什么玩意?
郭大说他厌倦了那十五年,无知无觉行尸走肉的十五年。他坚持说他只是个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忠实运行着历史规则。若真是没有自我的执行者,又怎么会对郭三爱得如此深沉?郭大不是真的郭大,却把郭三当真的弟弟来呵护。亦秀是真的亦秀,却不能抛下自我假扮朋友郭三的情人,更不愿高举匕首剐他的心。
郭大伤害郭三是因为他的兄弟之爱,我伤害郭三是因为我的朋友之爱。我们都打着爱的名义,那郭三又会用什么借口来说服自己承受下我们的伤害?
当初,不该在那个夏夜乱许那个愿望,对着流星开玩笑,请它送我去一个没有变态女上司的地方,结果被发配到尼姑庵。流星不可欺啊!
父母的悲伤朋友的焦急,现在去想已经太渺茫。
江对面有流星划过,却不敢再起念头,我已扔不下郭家商帮的前程和在“这边”、在郭家度过的点点滴滴。或许,曾经失去过,才更小心地珍惜。
江水流到台阶下,打个圈又往前跑去,真好,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它挂牵。
我沥了沥酒瓶,打个饱嗝。真是不经喝,又空一瓶,没酒了,只好把酒瓶砸在台阶上,捡碎片玩打水漂。
一个,两个,若烦恼也能像涟漪转个圈圈就不见,该多好。
“亦秀姑娘真是好雅兴!”
江里传来一声喝彩,我定了定神,看清是薛大掌柜站在船头。
“不才在船上备了些酒菜,敢请姑娘移步。”
走上甲板,一阵晕眩。“不要动,不要动。”我大叫。
“不动,都不准动。”
“不准开船。”
“不开,不开。”薛大掌柜吩咐伙计,“把船靠岸停好。”
“不开咋还怎么晃呢?”我摇摇晃晃走进船舱。
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一艘船,里面却布置得颇为用心,细节处见真章。窗下还有一贵妃椅,可以躺下,看千鸿飞过万山漂流。贵妃椅前的小几上果然有酒有菜,用具菜品少有的精致。
如此雅趣的船居然落到薛大掌柜这等俗人手里,真是可惜了可惜!
酒是琼浆,菜是佳肴。我喜欢这环境,喜欢这微醺的感觉,喜欢窗外清凉的小风,就是不喜欢眼前这张脸。
我冲那张脸摆摆手:“把你的妆卸了,满脸蚯蚓看得人倒胃口,呃……”
一阵酒劲冲上来,我忙扑到贵妃椅上,朝着窗外乱吐。丢死人了!老这么趴着也不是回事儿,我硬着头皮缩回脑袋,打定主意继续装醉。
“漱下口吧。”
一位帅哥端着水杯站在眼前。天,难道我、我又穿越了?
额的玉帝,您对我太好了。我虽然天天念着帅哥,但从不敢想能碰到帅成这样的,我对您的感激如滔滔江水之——等等,帅哥怎么穿着薛大掌柜的制服,这个地方——这个摇哩晃当的破地方明明是薛大掌柜的游船。王母啊,这位帅哥难道是……
“怎么了,很难受吗?是不是头痛?”
他连忙放下杯子坐过来,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我柔声说:“没事。”然后优雅地含口水漱了漱,举起袖子半遮住脸把水吐到窗外。转回头娇羞地望过去,对上一副戏弄的表情。
“看来我这皮相吓着姑娘了,罪过罪过。”
靠,自作聪明揭人短的家伙最可恶。
他还不依不饶:“看来我还是应该做回薛大掌柜,那样姑娘会更自在些吧?”
小子欠扁。
我扑过去掐住他的脸皮上拉下拽搓扁捏圆:“你喜欢扮这个扮那个,我倒要看看这张脸皮下到底是哪个。”
三下五除二剥去他的制服,在那健美的胸肌上狠狠扭了一把,“小样,线条不错嘛。干嘛非装成那干瘪老头样?”
真的好棒耶,再摸一下。唔,弹性很好手感舒服,应该是标准的倒三角吧,不知腹肌如何……呀,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