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他其实愁得要死。十五年来,他恪守历史时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这几个月庆祝重生,却差点毁掉那十五年的功业。
见我郁闷,他开玩笑:“怎么,这么点小事就让我们商学院的高材生皱眉头了?”
“经一事长一智,我再不敢小瞧古人的经商水平了。”
“到哪座山还得唱哪座山的曲子,我们都得从头学起啊。”
慢慢走,慢慢聊,我们互相鼓着劲,心里却酸涩酸涩的。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郭大忙拉我闪在一边。
奔马越过我们却又一个急停转回来,马上一老者抱拳问到:“尊客可是良州郭大当家?”
“正是,不知您是?”
老者跳下马,声音颤抖着行礼:“老夫薛荣。适才怠慢了,怠慢了!”
回到薛府,用过琼浆玉食,直到坐在薛荣薛老爷子的书房里喝着香茶,我和郭大还一头雾水。
薛老爷子举了几次茶杯,欲言又止。
郭大说:“老爷子有话请讲,我们还要赶到其他地方处理手头的东西。”
“郭大当家,亦秀姑娘。这次置办三公主嫁妆,薛某不才没有参加。其他商帮目前也有大量囤货,如今能全数买下郭家货物的,恐怕只有老夫。”
“薛家帮人才济济,财力雄厚,郭家高攀不起啊。”
“都说郭大当家是爽快人,想不到如此腻捏。既然不愿与薛家做买卖,又何必舟车劳顿把货拉来。”
我笑:“我们大当家是什么样的人,薛大掌柜最清楚。”
薛老爷子一下住了口,半晌:“亦秀姑娘笑话了,有些事,老夫也是身不由己。薛家在良州府的行事非我本意,郭家固然被抢走些生意,我薛家却俨然成了江湖公敌人见人打。我的人出去组织货源都不敢报薛家旗号,仓州大李商帮和南埔州高家商帮现已周转不便,供货商却宁愿要他们的欠条也不要薛家的现银。眼看中秋将至我就要失信于洋商,多亏郭大当家雪中送炭,所以这批货无论如何我是要定了。”
不愧是江湖老狐狸,一番话说得很贴心又不失霸气,让人无法拒绝。听他说起其他商帮的义气,我自惭形愧,古人讲究仁义礼智信,真是不假。
郭大试探着问:“难道那位薛大掌柜不是——”
薛老爷子手一挥截住郭大的话:“郭大当家是明白人。这批货物我全数买下,并附送薛家在良州府的所有产业,请郭大当家不要嫌弃。”
“不妥不妥,薛家全数买下郭家囤货已是最大的情份,那些产业是薛家真金白银创下的,郭家绝不能占这个便宜。”
薛老爷子摇头苦笑:“哪里是薛家……我薛家只挂了块牌子而已,在良州,挂郭家的招牌才是正理。”
我笑:“既然只是个幌子,薛老爷子这样任意处置就不怕……”
“亦秀姑娘虑得是。不过他——嗯,他昨天传话来,说那批产业任我处置,也巧郭大当家今天来了,免得我日后还上门打扰。”
“呵呵,”郭大干笑两声,“他——还真是把经商的好手。”
“是啊,他奇谋善断剑走偏锋。那些招数简直闻所未闻,不过他用的手段,换了旁人也不一定玩得转,啊——”薛老爷子忽然反应过来,连连对我们拱手,“两位心思缜密言辞犀利,就绕过老夫吧,实在是说不得啊说不得!”
第十章
在破产的悬崖边挂了几天忽然又腰缠万贯回到陆地,大家都神清气爽喜气洋洋,我们的归途自然成了豪华自助游。
郭大也闲庭信步策马在我的车旁,不像来时般火急火燎地跑前跑后。
我问郭大:“你真不要薛家的那些产业?”
“薛家捧不住抛出来的烫手山芋谁敢接?”
“也是,郭家都不敢接谁敢接?良州府还是我郭家的。”
郭大大笑,举鞭点着前方:“山脚下有个黑龙潭,风景不错哦。”
我雀跃:“我们去玩玩。”
“再走半个时辰到上关镇,今天就歇那儿,明日早起去黑龙潭喝刚冒出来的矿泉水。”
“现在才晌午,今天歇得有点早哦?”
“快到家了,用不着赶那么密。”
我感叹说:“这次出来,我算是玩尽兴了。”
“当初你还不想来呢。三儿,也要去旅行了。”郭大像是随口提起。
“去哪?”
“老二回去了,他想跟老二走。”
“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
呵,一路走得优哉游哉,原来是拖着我呢,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好像我死缠烂打非赖定郭三一样。
出去走走或许对郭三更好,只是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舟车劳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