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
“厨房刚刚没动静。”
“我动作比较轻。”
“哦。”宋与眠点了点头,满脸写着不信,但又很给我面子的没有拆穿,百转千回后,只是说,“我渴了。”
我赶紧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端给她。
宋与眠接过杯子后浅浅地抿了一小口,有些慵懒地歪了歪身子靠在了门框上,让出了一个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身位,像是要邀请我进去,说实话,非常的让人误会,非常的引人遐想。
大半夜的,宋与眠只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在我们家借宿一晚,就这么让我进去,多奇怪啊。
然后我听见宋与眠和我说:“进来吧。”
“…不了吧。”我还拧着坚持我最后的倔强,“那么晚了,我就是路过…”
“路过还要在这站十多分钟?”宋与眠也一点都没和我客气,两句就拆穿了我算不上光彩的良苦用心,“你有话想问我,不是吗?”
“嗯…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吧。”我本能地还是想要退缩,“明天,明天也可以聊。”
“不要。”
出人意料的,宋与眠罕见地强硬了起来,孩子气的一句不要后,拉过我的胳膊,就带着我进了屋:“今天的事情就要今天解决,不是吗。”
是个头啊。
我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今天没什么事情。”
宋与眠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你说你还喜欢我。”
我被这一套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旧事重提羞得抬不起头,恼羞成怒下也不甘示弱:“你怎么不记着你还说你也喜欢我呢?”
“记得啊。”宋与眠叹了口气,认真地握住了我的手,“所以我一直在等你找我。”
也许是失望惯了,她此时眼里的真诚让我慌乱地想要报警,我连说话都开始磕巴了起来:“你、你等我干、干嘛。”
宋与眠顿了一会,原本黑亮的眼睛黯了黯,没一会便被掩了过去。
“常乐,你怕我?”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那个不字,宋与眠看出我的迟疑,又问:“是因为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没想过和女生谈恋爱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要说着什么,却发现那些到了嘴边的语句就像是理不清头绪的碎片,这么多年想不明白惯了,突然要问,更找不着从哪一句问起。
“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这喜欢从何而来,也不明白这喜欢为何而来,说不能喜欢女孩的也是她,可喜欢了女孩的又是她。
挤牙膏似的纠结到了最后,不过还是这样一句找不到落点的笼统开脱。
宋与眠又叹了一次气,这一次有了很重的情绪,是可以让人感觉到重量的悲伤,像是要准备揭开哪一个早已结了痂的伤口,所以铺垫了那么多的兜着圈的情绪和空白。
她说:“我们初三那年,你记不记得,箱洲中学,有过一起意外。”
我想了想,终于在无章的散乱日常的回忆里,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些关于那个夏天的点滴。
“好像是有两个学生去河里游泳,然后意外溺水了吧?”
箱洲风平浪静这么多年,当年那个事件算是市里的重大新闻,两个高二的男孩在假期里擅自下河游泳,最后发生了溺水,无人生还。
因为那个事件,之后全市的学生春游都被明确地规定禁止去有水的地方,也是在那之后,原本无人看守的大坝到了寒暑假,就会派安全员轮流在堤岸上看守值班。
我想起那时候贴在年级宣传栏里的通报,男孩一个姓宋,一个姓吴,据说被打捞的时候,已经被水带着到了下游的农村里。
宋与眠点点头,露出苦涩的笑意:“对啊,箱洲中学高二七班的宋于天,和高二十班的吴卓然。”
我感觉我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原本晕晕乎乎的脑袋,在不断泛起凉意的同时,也逐渐清醒。
宋于天。
我看见宋与眠的眼里漾起了水光,在她开口前,我便迅速地明白了过来。
春水碧于天。
“他是我的亲哥哥,只比我大了两岁。”
“新闻上说他们是因为意外溺水,可你知道吗,我哥哥是体育特长生,专项,就是游泳。”
在眼泪即将滚落的那一个瞬间,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宋与眠的肩膀将人带到了怀里,与此同时,伸出另外一只手,啪地一声,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于是黑夜里只能听见宋与眠有些哽咽的声音。
她说,她的哥哥和那个男孩,根本不是死于意外。
因为在之后的没多久,便在哥哥留下的日记本里找到了答案,特别简单的开始,他喜欢上了那个男孩,又幸运地得到了对方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