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带了三双，武朵的剪刀刚破开布料，腐烂的臭味争先恐后往外冒。
武朵心叫不好，剥开手套一看，果然手掌乌漆嘛黑直到手腕，她连忙去脱鞋子，不出所料，脚上也是，不祥的黑色顺着脚踝向上爬，已经蔓延到了小腿肚。
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见惯生死的武朵表情都有些糟糕，“冻伤，她手脚都坏死了，这么大的面积……只能截肢，但不乐观，太严重了，未必救的回来。”
截肢两个字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过于残酷，更别说危机四伏的末世。
凌渡院士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两位专业人士的态度，几乎判了女人死刑。在门口等候的大家脸色也不好看，小半截身子都黑了，截肢能救活么？就算能活，可截肢之后呢？
到这里武朵觉得需要跟大家商量一下，出于不忍以及人道主义精神，她为女人输上液，来到走廊同众人回合。
大家都心里清楚，这人情况糟糕的已然迈进鬼门关，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人能挺过手术，但没了手脚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很长的一段时间都需要人照顾，虽说人命关天，但她们现在真的分不出精力照顾别人了。
甚至不用大小姐做决定，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起。
说难听点，没有拯救的价值了。
大小姐双臂抱肩神情凝重，这是她陷入思考的习惯性举动，众人不懂还有什么思考的必要，但也未做打扰，大家围在一团经受人性的煎熬。
过了好一阵子，大小姐忽然开口问道，“冬天过去很久了，既然是冻伤，而且是这么严重的冻伤，她能撑到现在么？”
已知冻伤只会在冬天形成，而现在是五月，三月末山城冰雪消融气温回升，也就是说，保守估计这个女人顶着这么大面积的冻伤和坏死撑了两个月？
“异能者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撑两个月不是没有可能。”武朵认真解答。
大小姐又说：“手脚都坏死的人能骑两个月的三轮车么？”
几人陷入沉思。
“也不是全都都坏死了，大腿膝盖以及大部分手臂都没有问题，完好的肢体可以带动坏死的部分行动，手掌搭上去固定方向，腿跟着蹬就可以，理想情况的确能够做到，但太痛了，这非常人能忍。”凌渡院士分析道，说到一半她有些奇怪，看向大小姐，问：“为什么是骑车两个月呢？我不理解。”
“她车里放的方便面和水都是龙泉的特产，且只在地方售卖。”之前公司有个项目就是关于那的投资，龙泉有处天然矿泉，但水质太硬，为了达到饮用标准需要软化加工，成本提上来利润便低了，父亲觉得不值当就没批，后来地方政府和民营企业合资办厂，规模不大，销售网只在附近几个城镇。
时间过去太久，大小姐险些将这事忘了，她眼中精光闪烁，已有十足把握，“诚然网购的存在让特产没什么说服力，但水和方便面两个都是快递的可能性太低了，所以我倾向于这人是从龙泉那边来的。
龙泉镇离青州军事基地非常近，几百公里，刨去吃喝拉撒的时间，加上车子重量影响，其实仔细算算，两个月甚至都不充裕，她可能骑了更久。”
大家都信了大小姐的推断，且被这番话惊到了，忍着剧痛蹬两个月三轮？这是什么惊人的毅力。
紧接着大小姐笃定又道，“按凌渡院士所说的那般骑行，她手脚没有知觉把控不准，一定会出现碰撞！而碰撞之下，腐肉极其容易变成肉泥，可这么长时间她手脚具在，还是完好的。”
正是这点违和让大小姐察觉出这女人不简单！
一语惊醒在场众人。
大小姐敏锐的洞察力和敏捷的思维令人折服，武朵和凌渡院士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而小萝莉早在凌渡院士解释骑行姿势的时候跑了，听不懂，她选择去安慰白鹅。
“你的意思是……”武朵蹙眉深思，大小姐说了这么多总不可能白说，“准备手术？但我还是那句话，没法保证她能活下来，而且后续……”
大小姐摇头，打断了武朵的话，“不用手术。”
不手术怎么救人，大小姐不是想救人的意思么？凌渡院士一头雾水，武朵也是懵懵的。
“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是。”大小姐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女人，神色晦暗，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这个人有研究价值。”
武朵和凌渡院士神情一凛。
研究价值……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两位医学工作者再清楚不过了。
“她说以我们这里的医疗水平，研制疫苗要几千年。”大小姐忽然勾起唇角，笑的温和贤良，“可我不这样认为，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