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端起水杯,轻易就将屏幕息了,显然不是在工作。
“学车很热吗?”
“嗯,感觉被晒黑了。”
梁见舒仔细打量,“是有一点,但不要紧,这样显得健康,还是好看的。”
鲜少被她夸,梁真腼腆地抿了抿嘴。
她没有多问,梁见舒就自然地跟她聊起:“我在看小说。”
梁真觉得新奇,“什么小说?”
眼神在她脸上流转一遍,梁见舒心情还不错地说:“顾甄写的。”
紧张,心虚,疑惑,惊恐交织。
梁真表情有些僵硬:“妈妈怎么想起来看她的小说?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不如看些别的书,我可以给妈妈推荐。”
她的不情愿让梁见舒猜想到什么,坦白告诉她说:“不喜欢也没事,我在找跟挽苏的共同话题,刚好想到这部小说。”
自离婚后,梁见舒很少与她聊天,更不要说提到凌挽苏。
梁真显然不知怎么接话,才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事情虽说过去就过去了,但她能感觉得到,知情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原谅当初的事。
众人对她的宽容,是基于“你也很惨”以及“年龄还小”这两方面。
离婚以后,她本以为梁见舒会对她发一通脾气,她觉得那样反而心安。
但是没有,梁见舒照常与她做母女,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明白,不一样了。
越是平静的河流,越是隐藏着巨大的未知。
除夕夜,梁见舒因为工作耽搁,年夜饭回去得晚。
戴凤趁此机会跟她说:“今年跟去年对比,热闹一年之后,又是这么清冷。你猜,你妈妈今天的心情怎么样?”
梁真没有说话。她不用猜,她明白大家都不好过。
“小真,你太不懂事了。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心里真的清楚吗?”戴凤带着几分讥讽道:“现在在她心里,你跟我一样。仅仅是不能不照顾,却不能给她丝毫温情的家人。”
从前妈妈将她看得比戴凤重要。
在她心中,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比自来严苛的长辈更值得上心。
但是这孩子给她上了一课农夫与蛇,让她清楚,她的家人从不会真心希望她好。只是利用她和需要她而已。
她没有原谅梁真。
凌挽苏也没有。
梁真后来见到凌挽苏,她都是笑着,客气得彷佛自己只是普通朋友家的孩子。
也只剩客气,再没有当初的耐心和关照。
甚至顾甄都没有真正忘记。
她只是不提,愿意跟自己说话了而已。
但她偶尔的抗拒和提防,让梁真知道,如果跟她表白,一定会被拒绝。
顾甄不会喜欢心思深的人,从她身边的朋友和员工就可以看出,都是些性格开朗外向的人。
“你在走神。”梁见舒指出。
梁真清醒过来。
梁见舒看透了她,“别再执着于无法改变的事,等你离开夏城出去读书,这些事就不会烦扰你了。很快就结束了。”
梁真没精打采地问:“妈妈当初离开夏城时,就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我在想,我终于解脱了。”
梁见舒不否认,她为自己终于拆下枷锁而开心了好一阵子。
未知的远方虽让她不安,但自由的生活,使她激动得辗转反侧,却不能表露。
梁真不觉得解脱,“可你后来还是回来了,我以后也会回来。”
“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你的心境不同,会强大许多,能轻易地面对现在的困扰。”
梁见舒早将自己的情绪妥善收敛,站在梁真的角度帮她解惑。
凭心而言,她希望梁真比她过得开心,未来光明。
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她唯一有温度的盼望。
不因多么爱梁真,爱太难了。
只是因为“孩子”还没有被社会塑造,是崭新的存在,她在寄托自己已不可更改的过往,寻求慰藉。
遗憾的是,不幸的人,无法养育出幸福的人。
“可是离开会失去很多。”
梁见舒猜她在说顾甄,冷淡地回:“说不定到时候你根本不在乎这点失去。”
梁真点了点头,或许吧。
她不想再聊自己,将话题转到最开始,“妈妈想找共同话题,是因为还喜欢凌阿姨吧,恰好,凌阿姨一直都是单身。如果能在一起……”
她说不下去了,顾甄让她不要管,浅层意思是她没资格管。
梁见舒看了小说以后多了些思考,愿意跟她聊,“在一起几率不大,我不是她的最优项。”
梁真自贬:“等我离开,你就会是了。”
“你太低估挽苏的包容度,也太高看我们所拥有的了。”
梁见舒摇摇头,“她不会因为你的折腾就离开我,也自然不会因为你离开就再次选择我。会有更好的人,给她真正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