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程临安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紧张地攥了又攥,他是个擅长讲话的人,无论是在讲台上还是在生活里,但眼下,他破天荒词穷至极。
“我知道,没关系的。”温浪体贴地拍拍程老师的肩膀,或许是在宋家生活久了,他都觉得俩男人过日子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但其实,外面不能接受这种情况的人才多。
“不!我能接受。”程临安抽出手,攥住了温浪的肩膀,紧张到耳朵尖都有些发烫,他盯着温浪清亮的眸子,再一次重申,“我能接受。”
“能接受就好。”温浪笑出个酒窝,“我还当你见不得这种事。”
程临安结结巴巴解释:“其实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同性情侣,他们的生活和普通伴侣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到国内就很少见这样的情况了,大环境不同,你哥哥他们能够公开,很有勇气,看起来也很幸福。”
“我也觉得。”温浪打心底为温拾的婚事感到满意,这么久了,宋庭玉他也看顺眼了,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如宋庭玉一样对他哥好的人了。
“那你呢?”程临安收回手,轻咳一声,“你对这种事情,怎么看?”
“怎么看?”温浪能怎么看,他也是少数群体中的一员,怎么也不会歧视自己的,“我觉得感情这种事哪还分性别,只要两个人能够看对眼,在一起合适,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所以你也能接受一个男人吗——”程临安心底的忐忑和不安像是夏日草丛中聒噪的青蛙,咕咕呱呱个不停。
问出这句话是天时地利人和所致,他原本不想这么早从温浪口中寻找一个确切的答案,应该等到温浪结束考试的夏天,可正确的时机总比预估好的计划来的更突兀,而如果现在不问,程临安没底气自己到时候能坦然说出这句话。
伴着皎洁月色,耳畔流水潺潺,程临安心口的噗通声已经大过一切,他都害怕,温浪可以听到他不安的心跳。
只是这样大的底噪,他也没错过温浪脱口而出的答案。
他说:“可以。”
今夜中了彩票的人,是程临安。
他高兴地都快要同手同脚了。
还没等程老师说出下一句话,朦胧夜色中闯入了个不速之客,“你们在干什么?”
一大早从地矿出来的薛仲棠只草草洗了个澡,就马不停蹄拖着疲惫的身体开了大半天的车往京市赶,他甚至没有回到自己的房子修整一番,歇歇脚,因为只要想到能够见到温浪,再累他都有点甘之如饴的劲儿。
原本薛仲棠还以为自己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见到温拾,毕竟他那个大舅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却没想到自己这样幸运,一进门,就看到了温浪。
虽然,温浪身边还出现了一个他不认识却碍眼至极的男人。
这男人笑的很不值钱。
这不值钱的模样让薛仲棠一眼就能看出他想的是什么。
“薛仲棠?”虽然快要半年没见过面,但温浪还是一眼认出薛仲棠。
不过,这人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苦修半年的薛仲棠多了点正形,如果说他从前油滑地像只狐狸,像条没骨头的蛇。
在桃花镇的诸多辛苦,算是成功给他修身养性脱胎换骨了,薛二爷看着连眼神都比以前坚毅正直。
他目光尖锐地盯着温浪和程临安,像是个发现自己老婆偷人的绿帽男。
“你怎么来了?”偷偷藏了个孩子原本就心虚的温浪下意识不敢面对薛仲棠。
“这位是?“对面针锋相对的敌意简直叫程临安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浑然不惧地迎上薛仲棠的目光。
不等薛仲棠妒火攻心胡言乱语,温浪先一步回答:“这是我朋友。”
“朋友?”程临安看薛仲棠火气冲冲的样子,感觉似乎不像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
薛仲棠对这个身份还有些不满意,但总好过温浪把他当个陌生人了。
他安慰自己,温浪这是在外人面前放不开,不好意思。
不过对待程临安,薛二爷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你又是谁?我是谁有必要向你介绍吗?”
“这是我学校的老师。”温浪不喜欢薛仲棠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满是敌意,这样的腔调只会让人不舒服。
“我是温浪的外文老师,程临安。”
老师?
薛仲棠的眼神变本加厉地轻蔑。
对学生都有不可言说的企图,能是什么好东西?自觉不是好玩意的薛二爷觉得这个程临安比他还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