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冷的声音忽而落进所有人耳朵,陈颂年晕眩的抬起头,看见了走到阵眼处的萧宴池。少年眉眼绝艳,神色冷静得几乎格格不入,这副眉眼似乎只在林祈云面前才会生动,其他时候,都是一副同人间割裂的淡漠冰冷模样。
陈颂年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算这乞丐是个天才,也从来没有系统修炼过任何一门,此刻叫他让位能顶什么用?
但情况不能再差了,灵脉疼得如同万蚁噬咬,陈颂年实在撑不下去,将阵眼空给了萧宴池。
手掌离阵的那刻,阵心迅速崩溃,陈颂年脑袋霎时一阵嗡鸣,还以为无力回天。
然而下一刻,红衣少年指尖落在了阵眼中心,萧宴池手背上浮现极小的圆盘,金光映得他眉目清晰非常,阵纹蔓延,无数圆盘打入阵心,层叠组合,陈颂年还没看清,整个护城大阵的阵眼就猛的被钉在了地上,浮出萤火般的光芒!
“愈合了……”有人震惊道。
“愈合了!阵纹被光填上了!”
陈颂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宴池,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爬上他的心头,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哪里熟悉。
估计是目光太炽热,萧宴池红黑诡谲的瞳朝他看来,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陈颂年眼前忽然浮现了多年前的蓬莱仙山。
流觞曲水,青山群鸟,好像也有人在他眼前,指尖阵盘横如金云,让青鸟起死回生。
“我们见过……”陈颂年忽然道。
“……”萧宴池似乎不想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转过身答非所问道,“大阵重新起效需要时间,魔物可能入城——”
“在蓬莱,”陈颂年看着他背影道,“七八岁,我们在蓬莱见过。”
萧宴池停住了脚步。
第40章 选项
“是吗。”萧宴池回眸看来,无甚反应。
陈颂年方才那话完全就是脱口而出,这会仔细想也觉得荒唐——他自己七八岁的记忆都记不清楚,刚刚不过闪出几个模糊片段,人脸都没看清,怎么能说别人同自己见过?
其他方面分析也不可能。眼前人若是魔尊夺舍,他垂髫时从未离开蓬莱,仙山也没让魔尊踏入过山门,去何处相见?若不是魔尊,那更不可能了,这人年龄比他还小一大截呢!
于是陈颂年懊恼的摇了摇头,从地上爬起来,“算了,你当我没说。”
萧宴池不关心他,目光微偏,落到了被一群少年按在中央的老人身上,待看清老人眉目后,眉峰微拢,眸中忽然闪过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嫌恶。
陈颂年见此,也扭头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昏暗的辎重地被莹莹阵光照亮,连带着清晰了昏迷老人的面庞,皱纹堆叠,风沙沟壑,不是王闲眠又是谁?
“他怎么在这里?”陈颂年一手按着自己因灵脉刺疼而痉挛的右手,走到了少年们身边。
吴翦靠在一个同伴身上,似乎是想解释,却虚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同伴见此,赶紧道:“我们刚来他就在这里了!陈师兄,我们擅进辎重地是错了,但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碰护城大阵啊!”
“外面的戒严这般厉害,”另一人接道,“就我们这群刚筑基的怎么越得过去?真的不是我们,师兄,都是他!”
那少年指向身旁的王闲眠,“是这老头先碰的阵眼,然后,然后大阵就出问题了!”
*
北域,落霞关关口。
迁移队伍摩肩擦踵,行李推车在北域黄沙裂土中压出交错车辙,夜色沉闷的压着所有人的交流,中间时不时贯穿婴孩吵闹的哭喊,而在队伍的角落,面色土黄,蓬头垢面的男人坐在牛车上,一双吊三角眼全是愤懑。
“这破北域真是呆不下去了……”他抬声说道,“仙门这群酒囊饭袋,每年都要来这么一遭,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旁边立即传来隐隐附和声,“是啊,别的地方这些年都快收复了,北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别是不把我们北域人当人吧。”
有人一听不乐意了,“你这话怎么说呢,这怎么能怪到战士们头上呢!要说最该死的还是开魔界的魔尊吧?”
“嘿!”三角眼的男人顿时吹胡子瞪眼道,“怎么,仙门人是你爹,这么维护他?北域这么苦也没见他给你送几个钱!屋子和钱全给他们打仗了,你看他们守住了吗!昨天魔物还不是进城了?”
“你这么凶干什么,就事论事罢了。”
“别吵了,别吵了,剑尊不是来了吗,说不定过了这回北域就能安定了。”
此话一出,四周一寂,争论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牛车上的男人见状,摇头嗤了一句“就那个小白脸”,随后就下了车,把自己推车上滑落的家当提了提,正想重新爬上去,男人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