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仙眸光闪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林祈云坦白道,“我也明白大殿中你们想让我如何回答,知道对萧宴池这一线期望会让你们寒心,但我依旧想知道真相如何。所以掌门也好,家世地位也罢,有任何我能补偿的地方,我都不会拒绝。”
烛火忽而噼啪炸了一声,笔仙定定的盯林祈云许久,才轻偏开头,“知道之后呢,若无隐情,你当如何?”
“……那就如大殿中回答的一般,”林祈云眸中光芒黯淡,“玄漱为苍生刃,萧宴池若真骗我真心以灭世人间,携微命清理门户——”
“我义不容辞。”
*
“所以呢?”
裴铮从剑阁繁重事务中抬头,看着眼前笔仙和林祈云,“这就是你们要下山的理由吗。”
“去看看人间如何,”裴铮的头都快淹在堆积的竹简中,他头疼的揉着额角,指着一身轻装简易的林祈云,“你知道你当务之急是修炼吗?仙门大选你是打算用凡人身去单挑修士?”
“我凡人身也接了你剑阁阁长十几剑,”林祈云耸了耸肩,“还有月余,以我的天分,不急于一时。再说,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回来。”
“好吧,那你呢?”裴铮换了个人指,他盯着特地换了身蓝白书生袍的笔仙,一双温和的笑眼被琐事磨得失去光彩,“书阁难不成要指望我给你管吗。”
笔仙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裴铮微笑:“祈云可以走,褚白没门。”
笔仙试图挣扎:“书阁可以——”
“想得美。”裴铮无情打断道,说着把通行令丢给了林祈云。
林祈云跳起来接过令牌,朝笔仙做了个鬼脸。在笔仙因嫉妒把他也强行扣下之前,从剑阁里随便抽了把剑,便愉快的下了山。
那日秉烛夜谈后,笔仙把他意思转达另外几人,裴铮他们虽没具体表态,但行径上却没有再逼他站过队。
山内真正烦扰林祈云的是苍梧世内峰长老接连不断的拜访,不是赔礼道歉,就是旁敲侧击清河与玄漱近况如何。
什么近况如何,林祈云自己都不知道呢!
他朝玄漱代掌门递的拜帖全都被公务繁忙打回来,打回来还不算,要说他言语不规,要求他行为收敛,待人要有玄漱之风,末了还装模做样的加句“辛苦小师叔”。
林祈云对玄漱不好发脾气,便烦,一烦他就想下山转转。
等了几日,才叫他等到了裴铮空下来给令牌的机会。
“……”
真是虎落平阳。
林祈云踢着石子想,以前他愿逢何人去往何方,随心便是。现下倒好,找人要递帖,出门要请令,那些长老怎么掣肘裴铮他们的,就怎么拿规矩约束他。
不遵便是不成方圆。
憋闷,但不能违,否则日后掌门高位容易遭人诟病。
林祈云将石子踢远,耳边忽而风动,他抬起手,正好接住了朝他扔下来的香囊。
转眸看去,一窈窕倩影举扇面前,在市井喧闹中,站在茶楼凭栏处红着脸看他。林祈云些微一愣,才发现大街上喧嚷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在看他。
青年墨发用草绳随意扎成丸子头,蓝衣短袍,衣着简朴,着装隐隐于世。奈何神仪明秀,身姿如雪山松柏,眉眼明朗却莫名昳丽,通身张扬着叫人移不开眼的少年气。
看得出来,有低调的心,没长低调的脸。
叫旁人被如此围观,可能多少有点羞怯僵硬。但林祈云只扫了一眼香囊,就旁若无人看上去。
那女子被他看得害羞,直往后躲,反倒是她的婢女大胆招呼着:“公子!收了香囊,上来玩——”
清脆的声音未落,林祈云就捏着香囊没什么表情的走进了酒楼。
所有栏杆处的姑娘都愣了,接着全都欢喜又意外的炸开!
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震惊道:“他真要来?!”
“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绝色的人!”
“我脸上有没有沾点心?头发有没有乱?”
“我今天应该戴那只花鸟钗子的!”一个小姐懊恼道,说完,她杏眼转了转,“我们在这排戏,那公子来了好吗?”
“这有什么!不就是等他嘛?”最开始喊林祈云的丫鬟道,“再说,这不还有一位公子吗?”
众人便都朝最外围坐着的人看去。
那人一手撑头,修长的指节正翻着话本。闻言抬眼,一双幽黑深邃的瞳中氤氲着星点般的暗红。
他一头乌黑短发杂乱却不失层次,最长也才过肩头。额上覆着鎏金滚丝艳红发带,发带顺着额鬓编进乌发中,配上一身黑底红衣和俊俏姿容,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异域美。
令人见之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