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瞳中闪烁着幽幽的光,“我不明白对面诸位为何要无视魔界动荡,坚信只要讨伐,杀了萧宴池跟林祈云就能解决一切……”
“萧宴池是魔尊。百家讨伐只要抓住他,用他重新下封印,把他元神封进去跟十年前一样解决魔界缺口不就行了?魔界缺口既然是他开的,那用他元神肯定也能彻底封印。追本溯源,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难道还要我们来多说吗,裴道友?”
裴铮一笑,没有立刻反驳,“自然不必多说,裴某说不明白,只是给诸位一个台阶,看看有没有人来下,既然没人,那就说开算了。”
对面一噎,裴铮继续道:“裴某一直还以为诸位不清楚,刚刚听诸位发言才发现,原来诸位知晓十年前的封印封的是元神,既然对阵法知道的这么熟悉,难道不知道阵法是谁下的吗?这样浅显的事,还要裴某多说吗,诸位道友?”
对面没有回应。
刚刚反驳裴铮的人左顾右盼,见身边人神色都复杂了起来,有些一头雾水。他没参与北域封印,有些事情知晓的确实没有那么清楚,但他身边却是有不少人知晓实情的。
能那样大效用封印魔界缺口的阵法,除了萧宴池只有明书会。
当年的封印是萧宴池下的,虽然后面因魔气灌体成了魔尊,但无可否认的是,当时那个封印确实救下了北域,给北域带来了十年的安宁。
他们现在要抓人重新封印,只有等明书出关,或者让萧宴池自己封自己,后者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裴长老,你在替魔尊说话吗?”有人沉声开口道。
“不,魔尊再如何也是功不抵过,裴某只是想诸位看清局势。”裴铮淡然道,“一方是立场未明的‘叛徒’,一方是动荡的魔界封印。叛徒那方,是十年前安定北域的魔尊和为仙门征战十年,收复无数失地的练虚剑尊,而动荡的魔界封印里只有无数啖人血肉的魔物。”
“林祈云对追杀他的世家修士一个未伤,”裴铮站起来,“而那些世家修士带回来的,是他用练虚修为朝天道立誓的消息——十五日内,仙魔战争再度打响。无论私仇恩怨,都不应伤及万民众生,不是吗?”
清润的话音落下,苍梧世大殿内重归寂静。
求索仙道的修士们面面相觑,在一片空旷的无声里,心思发生了倾斜。
*
而在苍梧世玄漱峰顶之上,笔仙正站在一处灵洞禁制前,通过水镜看着这一切。
他神色平静,将手里的一只春桃放在脚下墓碑上,春桃鲜艳,像是刚从枝头折下的,还携带着剔透的露珠,明亮的艳色给雪山灰石添了一抹彩。
耳畔传来不轻不重的声响,笔仙敛眸转眼看去,细细风雪中,苍梧世的代掌门正拢袖踩雪,朝他走来。
“您不担心吗?”代掌门声音沧桑,侧眸看了一眼灰石墓碑,走到笔仙身边道,“再不插手,殿内所有人都会被裴铮说动,届时讨伐毫无兵力,对局势就不利了。”
“现在难道有好到哪里去吗?”笔仙关了漂浮在身侧的水镜,轻轻弯下眼角道,他笑起来就亲和非常,也不知笑意几分真假,“裴铮是这样的啦,萧宴池掌门游历的时候就能把世家说得哑口无言,插手也说不过他。”
“您似乎并不在意。”代掌门转身面向墓碑,皱纹堆叠的眼皮向下舒展,眸光落在了灰石墓碑的两个人名上——
祭吾师萧氏宴池。
祭吾师林氏祈云。
墓碑虽立于寒山之中,被风雪摧残多年,却没有什么破败腐朽的痕迹,反而碑石完整,字迹清晰,像是有人时时扫洒,春桃的花瓣落在墓碑底,在寒风中打着旋。
代掌门复杂的看了一眼笔仙。
“没事,裴铮说出口的东西,都只是建立在祈云这么多年无声积累下来的信任上嘛。”笔仙道,“有时候觉得世家心思真是复杂,明明痛恨祈云,却还是会被十年征战的奉献跟威信影响,这世上就不能有纯坏或者纯善的人吗,这样我以后安排命运得有多麻烦。”
“……”代掌门沉默了一会,道,“您想做什么?”
“杀人啊。还能做什么?”笔仙转过头,朝他粲然笑了笑,“祈云敢跟天道立誓,不就是告诉我生死局他已经准备好了?要么我死要么他死,纠缠这么久,总不能不赴约。”
“那天去龙溪追杀祈云的人,过几日会接连横死,动荡的魔界封印也会平稳下来——当然,我也就是能控制魔物,松动松动封印,没本事让它不破,毕竟王闲眠的元神太弱了,算算时间,撑十年已经够好的了。”笔仙双手负在身后,越过代掌门,朝灵洞走了过去,“后面泼脏水的事就麻烦你了,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