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环抱着林少安,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用防晒轻纱笼罩着她,她们一起看着潮涨潮落,看着夕阳慢慢洒在海面,阳光晕染在细沙上,把沙滩都染成了粉色。
可能是椰子水也醉人吧,容倾的声线,比平时更加低哑娇柔,在她耳边缓缓而至:“漾漾,看懂了吗?这就是‘残日漾平沙’……”
林少安扭着脑袋,看了眼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容倾,再回头看了看夕阳,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地看懂了,即便还无法用言语描绘,但这世上很多东西,本来就是只可意会的。
“嗯!我喜欢沙滩,也喜欢大海!”
她扬了扬笑眼,迎着风。
容倾低了低下巴,磕碰在林少安的小小肩膀上:“那以后每年我们都去看海吧,这个世界,还有好多好多海域,好多好多沙滩……”
“嗯!!”
林少安几乎在用吃奶的劲答应着。
只是,容倾的眼里似乎还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毋庸置疑的是,容倾用一场旅行治愈了她,让她越来越喜欢她的小名,越来越喜欢容倾叫她“漾漾”,即便“漾”还有抛弃的意思,那都无关紧要了。
她真想快点长大,快点读懂容倾的眼睛,快点融入“大人”的世界。
可时间不听话,总是漫长,就像在田地里耕耘,一凿只有一寸,又像永远写不完的练字本,一笔一画,一字一格,着急了,字就潦草了。
她牵着容倾的衣角,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了许多路。
容倾没有失约,每年暑假,她都组织全家人一起去旅行。
林少安二年级的暑假,全家人一起去了北戴河,三年级是金沙滩,四年级是亚龙湾,五年级去了鼓浪屿……
几度春秋,林少安终于走到了六年级,或许是因为明柔,她对六年级一直抱有别样的期待。
新学期开学,她还以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站上了升旗仪式的主席台。
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年纪,往日的小豆丁,也逐渐出落成小小少女的模样,学生制服的短裙下一双纤柔细长的小腿,顶着清瘦的身段,粉雕玉琢的小脸,像荷花塘里含苞待放的那一朵。
“……今天,我们在阳光下茁壮成长,明天,我们为祖国大地铺满阳光!”
这样的稿子,自然不是林少安写出来的。彩排的时候她就无数次嫌弃地瞥了眼身边和她搭档的小男生刘灿晨,那慷慨激昂的样子,神神叨叨的语调,就跟这辈子没朗诵过似的。
等刘灿晨说完,轮到她了。
“……在我看来,想做好一件事情的时候,应该首先注重于它的‘完成性’,而不是‘成功性’。比如读书不读完,哪怕再精细也只是断章取义,写作不写完,哪怕开头再漂亮也是遗憾。学习中也是这样……”
小奶音退去,她也拥有了曾羡慕过的曼妙轻柔的少女音,坦然自若地把自己的心得娓娓道来,不以繁琐的词汇装饰,更没有儿童朗诵式的语调。
而教给她这一切的人,就坐在台下一隅,和其他家长一样,带着柔和又骄傲的目光,用手机记录下她卓尔不群的模样。
演讲结束,林少安下到后台,正打算去观众席找容倾,发觉刘灿晨在身后鬼鬼祟祟跟了一路,她终于忍不住回头。
“你干嘛呀?”
依旧改不了小时候的口头禅,但少女的声音轻巧而清脆,一下子把腼腆的小男生问得脸红。
“我我我没干嘛……就是……”
林少安歪歪头皱了皱眉,想到平时充耳不闻的八卦,她直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刘灿晨吓得瞪大了眼,愣住片刻,支支吾吾道:“嗯……喜欢……”
“那你还喜欢谁?”林少安又问。
“还有……三班的杨子涵、二班的陈依琳……”小男生掰着手指,抬起头坚定道:“但是一班我最喜欢你!”
林少安想了想,认真反问:“可是喜欢应该是给一个人的吧?”
刘灿晨紧张起来:“你也有喜欢的人了?是谁?你不会也喜欢美术老师吧……”
林少安摇了摇头,看向黑压压观众席里最显眼的一处,清爽的高马尾微微漾动了一阵。
“我喜欢倾倾,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
刘灿晨顺着林少安的眼光向观众席看去,看到那个常来学校接她的漂亮大姐姐,想起来林少安好像是叫过她“qingqing”,于是松懈下来:“你还不懂,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才叫喜欢。”
林少安回头瞪了眼他:“你才不懂,只给一个人的才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