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谭松枝抽着烟看着她背后的小动作,目光里难得浮现出些真情实意的笑意。
容倾温和地接了过来:“给我吧,我喜欢。”
“真的?那我给你扎一下。”
林少安听闻,又立即从袖口拿出了丝带,高高兴兴打了个蝴蝶结。
容倾逐渐意识到什么,心头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从前的林少安,会把捡来的落叶做成玫瑰,大大方方地送给她。而今,怎么有了这么多顾虑。
她怅然若失,也没在多说什么,婉拒了丝带,转身去找了个玻璃瓶把花插了起来。
林少安跟着往里走,谭松枝的气势让她莫名生畏,特地坐得远了点。她不清楚这个业界前辈和容倾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你们……是好朋友吗?”
“朋友?”谭松枝哼笑一声:“同行之间哪有朋友,职场里给女性的机会可不多,我们是竞争对手。当然了,比起她,我还是最讨厌你们这些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容倾把手上的文件放下,失笑道:“谭姐,你别逗她了。”
“怎么了?他们不都这么说吗?说我跟你不和,还说我打压后生,”谭松枝苦笑起来,点了点烟灰,摇摇头叹道:“这些人啊,眼里只看到利益,根本就不懂,过了一定年纪的职场女性,哦,尤其是像咱们这种独身女性,都是惺惺相惜的。”
容倾眉眼流露出淡淡的温情,没有回话。
“你不信?前几年听说你要调过来,我可是在家来了瓶香槟庆祝的。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庆祝罢了。”
说着,把手里的烟偏向另一边,看向林少安:“你们这些小年轻,路还长,该追风就去追,该揽月就去揽。该爱人,就去爱。别学我们。”
“好了,谭姐。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容倾取了挂在门边的高定风衣,朝林少安低声解释:“别理她,她喝了点酒话就多。”
把谭松枝送回隔壁房间后,容倾才匆匆打开刚刚搜罗来的文件,和林少安谈起工作。
“今天下午我又去茶园问了一圈,茶厂现在的管理非常欠缺,和员工之间甚至没有一份成文的规章制度。茶园到茶厂,到网上售卖,之间也没有签订任何合同……”
林少安还惦记着刚刚谭律师的话。
像她那样事业有成的女人,也会在醉酒的深夜怅然悔恨,也会为年龄焦虑,也会把平时不放在心上的流言蜚语拿出来玩笑。穿着最贵的衣服,背着最贵的包,卸掉精致的妆容以后,也会显得孤单疲惫。
那容倾呢?
她恍然间想起明理问她容倾等得起吗?她自以为答案是肯定的。
容倾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显露过脆弱,即便是生母离世,即便是面对和“伏地魔”一样存在的周子扬,即便面对公众的恶意和流言蜚语,她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那些云淡风轻都源于容倾内心的坚毅,以为容倾即便没有爱情,也有她闪闪发光的骄傲和幸福。
以为时间够长,她都可以慢慢追上容倾的。
“还有雕刻坊,每年光是抄袭侵权的投诉就接了几十条……”容倾停了下来,看林少安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了句:“在想什么?”
林少安看向她,五味陈杂。
“这个问题我确实也发现了,因为是家族产业,自产自销,彼此之间都信得过,尤其是老一辈的,也没有太多法律法规意识,子女们提出建议,他们反倒觉得算那么清楚坏了亲戚之间的情分。”
容倾眼低微微显露出惊异,林少安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开小差被抓包就胡乱回答一通,而是仔细思考了她的话,认真给出了回应。
她有些欣慰,接而又苦恼道:“这样产业是做不大的,要么就是盲目扩大了,招架不住,出问题是迟早的事。就像烟花厂一样……”
林少安抬眼看了眼容倾,早就有察觉好像每次提起烟花厂,容倾都有些奇怪。
“你也喝酒了吗?”
“嗯,心情不好,找谭姐喝了一点。你不是忙吗。”
林少安有些惊讶容倾会说得那么直白,想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烟花厂的负责人被抓了,大家都很高兴,唯独容倾,没有参加庆功宴,反而借酒消愁。
“倾倾,你为什么不亲自做小宝的辩护律师?”
容倾沉默片刻,起身去拿来了另一份文件。
林少安疑惑地接了过来,翻开第一页,看了几行,神情就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