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都是顾岑最近在我耳边神神叨叨,什么养着养着就养到床上去了啊,什么小妈文学啊……你说现在小孩子,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
明柔也觉得自己会把她们往那方面想很离谱,赶紧打散了头绪。
养着养着,就养到床上去了。
这句话在容倾脑子里回响多次,如雷贯耳。
她脸色铁青,用尽心力才沉制住混乱的气息,心脏像在快干涸的水泥里猛撞,撞得越来越窒息,越来越无力。
明柔无意间看见容倾左手食指上的创口贴,渗出了一点血色。察觉到那指尖深陷,在公文包上用力得有些泛白。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和大姐……还在冷战吗?”
容倾异样地脸色一晃而过,语调平静而冷淡:“我还有工作,你早点休息。”
“哦……”明柔不明所以地应了声。
等走廊上听不见动静,林少安才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挪出来,抱了本明天要考的复习资料,小心翼翼地走到容倾的卧室门口,背贴着墙坐下。
里头白噪音似的电话人声,时有时无的打字声,都让她无比安心。容倾偶尔还会说几句话回应参与会议的人,她竖着耳朵也听不清楚内容,但足够满足了。
走廊尽头,一扇门虚开着,明柔站在门边静看了很久,眼神里的迷雾又浓郁了许多。
明明也没什么,心里头又总觉得被她撞见不好,迟疑犹豫了半天,手里拿的空水杯还是放下了,关门退了回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零点,容倾房里的灯光熄灭了,林少安合了书页起身,习以为常的释然里又带了些怅然。
今天,她没能等到容倾开门。
回房卧床,百无聊赖地翻阅手机,只有易小雯踩点发来了祝福,然后就是一些会员短信,自动留言,千篇一律地说着生日快乐。
她有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回复了易小雯之后,就把广告商发来的程式话的祝福一条条删掉。
关掉企鹅对话框后,她才点开旁边那个绿色图标。这个2011年才推出,“一般是大人才用的”新兴通讯软件,里头有一个置顶对话框,从来没有删除过记录。
备注是“qingqing”,头像是一张本人的背影,栗色长发轻飘,海浪弯弯,明明是定格的画面,却像是有风来。
这张照片是十岁那年的夏天,一起在鼓浪屿的时候,她亲手为容倾拍下的,实景更美,她很确定。
她无数次悔恨过,那时候正好是懂得臭美,又不爱拍照的年纪,没同意容倾在同样的位置给她拍一张。
“不然就有情侣头像了……”
消息似乎延迟接受了,网络连接了一会儿后,对话框尾才闪出了让她心头悸动的小红点,她眼睛一睁,点了进去,才发现容倾23点18分就给她发来了一条语音,00:00又发来了一条。
“漾漾,你睡了吗?没睡的话我过来找你。”
她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也没有多想,踩着拖鞋就去开了房门,脚步在幽空的走廊上一顿,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面的门紧闭着一片暗淡,里头的人,应该早就睡着了。
她叹了口气,错失了机会似的,心里越发难受闷疼。打开手机,不舍地点开了第二条语音,贴在耳边,是比之前更轻柔低哑的声线,缱绻着睡意,软绵绵的:
“晚安小孩,生日快乐。”
她听得流连忘返,神魂颠倒的。
再听了三两遍,那柔声入水,比头像里的海浪还迷人。她心向往之,终于还是没忍住握住了门把手。
进去看一眼,也没事吧。
手腕轻轻下压,门锁嘎吱嘎吱的,在夜里格外鲜明,惊了她一跳,好在里头的人没有被吵醒。于是她又脱了拖鞋,踏进门沿,每一步都走得轻巧。
窗外树影摇曳,映照着雪的亮白微微透进窗棂,洒在书桌上,才让她能些许看清文件和电脑包整齐摆放的形状。
被褥掩盖的床头,也有一点光亮,她靠近了才看清,雪般莹白的手搭放在枕边,松握着手机,屏幕里和她的对话框还打开着,人却已经睡着了。
容倾睡前,是在等她的消息吗?
她欣喜着,也心疼着。
克制着几乎躁动的心,帮容倾按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好电,眼神留意了一瞬玻璃杯旁的安眠药,灰蒙片刻,又顺然恢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