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留意,在自己转身出门的瞬间,容倾无助地朝她抬了抬手,指尖颤动了片刻,又胆怯地蜷起,似乎想挽留,又羞于启齿。
容倾疼得昏昏沉沉,不知道林少安是过了多久才回来的。只记得女孩的关怀很悦耳,一在耳边轻轻响起,疼痛似乎就能舒缓片刻。
“倾倾,喝点水……”
水眸无力睁开了一点,还透着些睫毛的遮挡,恍惚间看清林少安的面容,顺着她的指引,含住了一点喂到嘴边的吸管,温温热热的蜂蜜水甜着味蕾,心里头久违地染上一些慰藉和安全感。
短暂的舒缓后,又一阵绞痛袭来,她有些受不住,更担心这样熬下去不见好转,会耽误明天出庭。
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没办法开车去医院,也无力支撑自己走出小区外等出租,如果在外头疼得站不起来,林少安跟本没办法扶住她。
“倾倾,你别怕……”
林少安一开口,还是难抑急促,心疼地揉开容倾额角的发,舍不得多用一点力气,生怕再碰疼了她。
发觉头发润得厉害,目光一点点挪下,才看清几缕凌乱贴合在锁骨,残留着冷汗湿过好几轮的痕迹。
她想到小时候自己闹肚子,容倾总是把她抱在怀里,把手心搓热,再捂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按揉,温声讲着故事揉到她慢慢睡着,醒来后,病痛也就完全消失了。
侧身坐在床边,看见容倾苦痛不减,就学着她从前的样子搓热了手,掀开一点被子,又撩开衣帘,不想刚要放下手心,容倾就伸手拉下了自己的衣服,望着她气若游丝地阻止:“漾漾……不要……”
林少安抿了抿唇,收回了手。
那语气柔软得像在求饶,眼里头是支离破碎的脆弱,胸口随着疼痛的呼吸沉浮,睡衣轻薄松散,丰腴也隐隐约约地流露……
这种微妙的氛围,让她懵懵懂懂地觉得羞耻,立马红着脸回避了目光,又替容倾拉好了被子。
紧张的时候,大概就会不自觉说很多话:
“我刚刚叫了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了。我知道你明天要开庭,我已经打电话给小涵姐姐了,让她准备补救方案,还有这两天约的客户也推迟了。你别担心工作,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学校那边也发短信请假了,这两天就陪着你……”
容倾讶异了片刻,想到从前自己生病,总有意瞒着林少安,严重到被明理发现的时候,小家伙也总是放了学被家里人接到医院才最后一个知道,然后又急又委屈地比划着两只婴儿肥的小手告状,说她最近如何不听话不爱惜身体的。
以为又要撑到明天工作结束才能自己去趟医院,可林少安小小年纪,居然想的比她还要周全。
她的小朋友,真的一点点长大了。
医院里总是汇聚了人间百态,富人难逃绝症,穷人熬不过久疾,孩子床前围得水泄不通,老人身边却只剩下荒廖。
医生看了眼血常规,白细胞已经高得离谱,加上容倾自诉胸口疼痛,就安排了胸腔胃部一系列检查:“你这个情况,最好打电话叫你爱人来陪一下,要做的检查很多,爬上爬下的,怕你晕倒……”
容倾眉眼一颤,沉默。
林少安心里酸疼一阵,思索片刻后拿起医生开的单子,轻软解释道:“她爱人在的。”
医生没听出异常,只淡淡回了句:“哦,在外头是吧?那就好,去吧,一会儿拿结果回来看。”
“嗯,谢谢医生。”林少安面不改色心不跳,紧了紧容倾的臂弯:“倾倾,走吧。”
容倾抬头看着林少安,眼底嵌着动容又茫然的湿润,迟钝了片刻才跟着起身。
只是不想让她在医生面前难堪吧。
为什么说得这么自然,让她有一瞬间都要信以为真。
她无奈自己病时的软弱,无奈自己偶尔也会孤影自怜,无奈在一刻,居然会不由得想依靠一下这个小女孩。
林少安陪着她做了各项检查,又把她安顿在床,自己拿着化验单跑上跑下,或许是女孩的坚定给了她一些无形的力量,让她始终坚持着没有晕倒。
结果就是长期坐视不管诱发的急性胃炎,加上作息不规律饮酒不当导致的心律不齐。
输液是容倾最惧怕的事,倒不是因为怕针头,而是因为扎针以前,无可避免的要被护士握紧手。好在需要她握拳,避免了一切直接的触感,所以除了每每心脏会不自觉跳得猛烈,她都能不动声色地坚持下来。
可今天护士碰巧抽不开身,找了个得空的医生来扎针,术业有专攻,哪怕是回春妙手,第一针也还是没有给她扎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