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没有被惊悚的镜头吓到,却在这样的紧迫里不由得加速了呼吸。
周子扬狰狞的面目仿佛再一次从大脑深处被挖掘,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大别墅黑暗的楼道里不停地逃,不停地逃……心跳声如雷,呼吸惴惴,一声响过一声,一阵急过一阵,可楼道仿佛永远找不到尽头,身后就是穷追不舍的万丈深渊。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始终捏着容倾臂弯的衣角,一点点拽紧,一阵阵颤抖。也没有注意到容倾已经醒来,眼底的光晕在心疼和顾虑间辗转一番后,许多年不曾对人舒展的手心,竟然悄然抚慰上了她的手背。
就像是黑暗尽头终于追到了一丝光亮,亦或是跌倒后扑进了温软的怀抱,终于有一只手把她从恐惧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猛然回过神后,她才注意到安抚在手背上的温热,抬头满眼惊诧的看向容倾,那人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看着电影荧幕,像是要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吓到了她。
顺然一颗心仿佛长了小翅膀,把她从地狱带到了天堂。
不论是七岁还是十七岁,她对容倾的喜欢总是夹杂着微妙的占有欲的。她期待着自己在容倾心里或多或少能有一点与众不同,期待容倾只对她一个人好,更期待在脱去小孩子的光环以后,仍然可以得到一份偏爱。
她承认自己对容倾的贪婪,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承认了。
上一次触到容倾的手,还是在痛苦分离的时刻。她知道那次是因为她害怕容倾才抓住她的手,这次亦然。
容倾总会为了安抚她的害怕,就把自己的害怕努力藏起来。
这一次容倾没有抓紧她,而是虚虚实实地抚慰。可是手背太凉了,她也想用手心去温热容倾,于是松开了捏在手里的衣角,轻轻翻转手心,想要握住那只手,却不料下一秒,容倾就惊颤着退缩了回去,紧紧握拳。
那双桃花眼低此刻只剩下静谧的忧郁,破碎得让人心疼,却还带着满满的内疚看着她,唇齿微微分离,像是想说抱歉。
扑腾的小鸟被枪林弹雨打中了翅膀,跌落进一片苍凉。
林少安怅然苦笑,抓回了确定是属于她的衣角,浑身上下像在玻璃碎片上翻了一个滚似的疼。她在恍然间明白,容倾身边始终保留着她的位置,可她仅仅只能停留在那个位置上,一步也不可以逾越。
明明也得到了甜头,却还是不满足。
易小雯常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无尽地索取她的爱,会小心翼翼的试探可以到达的边界,会心疼她,偶尔却又想激怒她。
所以或许喜欢的常态,就是不满足吧。
从前总是体会不到所谓爱情,原来只要一代入容倾,就深有体会了。
简单看完电影后,容倾就表示她明天还要上学,自己也还有工作要处理,应该早点回家。林少安听罢也只能点点头乖巧答应。
小区门口的冰淇淋店还没有打烊,马卡龙色的招牌总是让人见了心情都能好几分,林少安停下了步伐,拽了拽容倾的衣角:
“倾倾,我想吃个冰淇淋。”
她想,这就算生日愿望了吧,容倾给她买了,就算是十七岁的生日礼物了吧。
可是,容倾却连这点要求都没有满足她:“今天不可以哦,况且天那么冷。过了这周再吃,乖。”
“嗯……”
她不明白,明明过了这周也还在冬天。
回到家,她一个人闷头进了卧室,看见房间里平平常常的样貌,心里又落空了一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奢求什么,明明就知道容倾才出差回来,根本没精力和时间去准备些什么,明明就知道容倾能抽空陪自己看个电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虽然沉闷失落,她还是打开手机关注着“地王案”的余震,网上的谩骂声铺天盖地,说某集团胜之不武,说律师团队吃人血馒头。
涉及案件太大,容倾也不过就是律师组中的一员,名字在其中微不足道,才有幸没被提及。可律师团队四个字显然就包含了她,看得还是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容倾对待冤枉和误解自来都不在意,也不屑于去和愚人论长短,况且她又不是人民教师,没有义务去教夏虫语冰。
林少安却忍不了容倾受委屈,一连开了十几个小号去反击那些骂声,一遍遍费尽口舌去科普律师这个职业的专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