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觉得喉头涩疼,她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她知道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她知道没有什么宠爱是理所当然的。
丢弃了,就捡不回来了。
她抬了抬眼,看着不知所措的妈妈,又觉得心生愧疚,还是坚持着抿了抿唇:“我就……抛弃你一下下……”
艾茜怔愣许久,哑然失笑:“我当是什么事呢!你想去容阿姨那里,只要不打扰人家,去就是了,妈又不拦你。”
全家人接而哄笑开来。
奶奶也玩笑道:“女大不中留啊,你容阿姨家里要是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好了,干脆把我们小少安嫁过去,结为亲家不好?”
林少安脑子里一个激灵,三两步跑到奶奶身边蹲下,正经问了句:“女生就不可以吗?把我嫁给倾倾不可以吗?”
全家人又是一愣,捧腹大笑。
“没大没小!”艾茜羞恼地皱了皱眉,赶紧把林少安拉了回来,拍了拍屁股责备道:“你呀!都快十六了,还这么语出惊人呐?出了门可别说这种话,小心人家笑话你!”
林少安揉了揉屁股,不开窍地努了努嘴。
这十五余年,她的世界都在复杂和纯净的极端徘徊不定,她比同龄人更懂得防备和选择,更懂得察言观色,也更懂得执着和理想,却很少有人教她什么是爱情,什么是风花雪月,也不怪她在这方面,就好像少了一根筋似的。
她只有懵懵懂懂的喜欢,直来直去的关心,破釜沉舟的孤勇。
她把她有的,全部给了容倾。
江城是个靠港口贸易发展起来的新城,比起有陈旧历史的清欢市,更显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容倾独自走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看着高架上下车水马龙,心里只觉得寂寥。
“装什么清高?穿得这么少,不就是让人摸的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女律师,不就是靠美色拉客户?”
丑恶的嘴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想着这些侮辱的话语,看着合同末尾空空的签名处,眼光里又多了几分烦愁。
换做是旁人,大抵会裹紧自己的外套,把所有别人眼里的“犯罪诱导剂”遮掩。
可容倾从来不收敛自己的所谓“美色”,依然散落着一卷长发,不辜负任何一处丰腴或纤柔。
或许以她的处乱不惊,安之若素,即便是在萧条乱世,她也会迈着越发自如的脚步,挥霍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妩媚风情。
她撕碎了合同,往垃圾箱一扔,苦笑着自我安慰道:“白跑一趟而已,管他呢……”
而后一撩耳边秀发,潇洒离开了这片浮华喧闹。
即便是公费,她也还是把酒店订在了市区边缘,繁华散尽后,倒还得一份清闲。
出租车刚开到酒店附近的一个巷口,本已经睡意昏沉,却忽然闻到了烧烤孜然的香味,于是提前叫停了车,闻香走近。
自从林少安管着她不让她吃这些“垃圾食品”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放纵过了,就连林少安不在身边的三年也一以贯之。
加上这几年大城市都在管理市容市貌,在她居住的市中心已经很久没见到小摊小贩了,虽然烧烤店层出不穷,她还是最怀念以前租房附近,那些深夜还热闹着的烧烤摊。
“老板,这些,”烧烤摊大同小异,她熟练地递上了自助盘子,挑了满满一盘荤素,想到反正也没有小管事婆在身边,索性就放纵一次,因而弯了弯眉眼道:“加麻加辣,再要一份蒜蓉花甲粉。”
“好嘞!”老板风风火火接过,擦了把额前的汗水:“侬不是本地人哇?”
容倾含笑摇了摇头:“从清欢市过来出差的。”
“哎呦近得嘞!我老婆就是那里人!我第一次到那里还是十几年前哦……”
老板健谈,只管说起自己的往事,也不在乎听的人是不是真的在听,等一有新客忙碌,又风风火火招待去了。
容倾听故事听到一半,也只能笑叹着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一袋餐盒,留下一些现金:“老板,钱放这里,走了。”
老板也不急着来清点钱对不对数,只满面红光笑着挥手要喝:“哎!下次再来啊!”
满载而归,沉重的跟鞋声,也终于因为这些热闹的烟火气变得轻快了些。
不想刚进酒店大堂,一声轻灵的少女声线就让她脚步一顿。
“倾倾!”
眉间疑惑轻凝,带着些不敢相信的迟疑,回眸转身。
女孩站在大堂沙发边,凌乱的头发残留着些风尘仆仆赶来的痕迹,一双月牙眼里星辰点点,露齿傻笑得毫不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