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住在天上,人活在人间,仙人?话本子里写着玩的罢了,世间若有仙,怎不见仙人垂临人间?”
“可这的的确确叫做仙女门啊。”琴魔一脸认真:“若是假的,何不叫做猪门?狗门?雀门?偏偏起名仙女门?”
“……”
“相传四百年前,仙人临城,广袖翻飞,引来万丈金光,凡人不可视之,仙人离去,此地鸟兽盘桓,四十日方归。九州大地,不仅姜地有仙人出没的记录,我琴山也有。”
“我这儿没有。”柴青不以为然:“仙人?还是信自己来得最实在啦。”
琴魔摸着下巴觑她,良久,似是想通了,她道:“也是,仙迹飘渺,还是脚踏实地为好。”
“谁说不是呢?”
大雨哗啦啦。
姜娆坐在车厢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窗外雨势渐大,她邀请柴青、夏玉进来避雨。
马车停在西街,柴青猫腰进来,挨着美人坐下,身畔的夏玉眼睛闪闪发光,如同狼见了肉。
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你没事罢?”
“没事啊。”琴魔跃跃欲试,很想按头两人,等了又等,却见姜娆矜持淡定地在那抚袖,而柴青,傻乎乎地瞅着她。
夏玉不解:“为何瞅我?”
柴青一口血堵在喉咙,憋屈死了:”是你先瞅我的!你没发现吗?你眼神好奇怪!”
“有吗?”
“有!”
夏玉讪讪地移开眼,忍了几息,问道:“你们怎么不亲热了?”
“……”
姜娆俏脸一红。
柴青忍无可忍,炸了:”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和姜姜又没有毛病,做甚要亲热给你看?”
她看琴魔不顺眼,想踹她下车去外面淋淋雨,考虑到这人下了车不认路,柴青坏坏地想:实在不行,还是半路把人抛下,保管她找不着北!
就是找着了,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吞金城。
她恶向胆边生。
夏玉脊背一凉,也尝到那股毛毛的感觉,她搓搓手臂,不理解:“你们不是一向不避嫌的吗?”
怎么她一来,就……
琴山的好苗苗不通人情世故,柴青气鼓鼓的:“我们不避嫌,但你要避嫌啊!”
她可怕死和姜姜亲嘴巴的时候,旁边探出一只脑袋了。
“是么?”夏玉反思片时,不说话了。
“算了!真是和你说不通。”对牛弹琴,快累死她了!柴青气得肝疼,和姜娆知会一声,掀开帘子冲出去,继续驾车。
车厢剩下琴魔和后天媚体的姜娆。
琴魔管着自个眼睛不敢乱看,也好在姜娆戴着面纱,那副媚态被小心遮掩。
短暂的沉默,姜娆笑道:“我不懂琴山的功法,但你的需求我大概懂了。”
她从手边包袱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交给夏玉:“若想勘破欲孽,相信这东西能帮到你
。”
“多谢。”
夏玉抱着那本画册,信手翻开,冷白的脸倏地变色:“这这这……”
“这是临行前姑姑给的。”
合欢宗出品,必为精品。
起初夏玉涨红脸不敢翻动,慢慢的,心绪沉下来,周身弥漫一股从容镇定的气息。
万事万物不系于心,很接近一开始琴魔现身合欢宗的状态。
看她看进去了,姜娆不好打扰,起身来到外面和驾车的柴青并肩坐在一块儿。
“她怎么了?”
“磨心呢。”
柴青哦了一声,得知姜娆送册子给夏玉,她捂唇笑:这很好,用册子磨心,总好过时不时窜出来打扰她们卿卿我我。
人就爱犯这毛病,情意高涨,便不愿理会外人外物,旁若无人亲近都是使得的。
可一旦知道有人巴巴地守在那且等着围观,牵一牵小手都觉得背后藏着一双冒绿光的眼。
怪别扭的。
姜娆靠在她肩膀,柴青仔细赶车。
秋雨洗刷小城,路上行人稀少。偶尔冒过三两个,皆是抱头逃窜,寻觅可遮雨的屋檐。
老妇人牵着小孙子身影狼狈地躲在药铺门口,柴青目色一定,握着马鞭的手倏地收紧。
“怎的了?”
马车很快驶过,柴青收回恍惚的心神,失笑:“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位旧人了。”
旧人。
在姜地仙女门,何来的旧人?
姜娆回头环顾,目光定格在屋檐下抱着孙儿瑟瑟发抖的老人家,回过头来,她抿唇轻语:“是她?”
“嗯。”
当年为了十两银子出卖她行踪的老妇人。
匆匆一瞥,观一老一小的穿着,想来他们日子过得并不好。
柴青笑了笑:“都过去了。”
将她的行踪卖给官府是真,收留她,给她一口剩饭也是真。
她不再是十一岁的柴青,那些可以放下的恩怨,已如过眼云烟,不再磋磨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