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柚掀开眼皮看她一眼,手仍然攥紧揣在兜里的手机。走了几步,正巧路过头顶的中央空调,空调风吹拂在季青柚身上。一阵柔润的清香拂面,熟悉的味道,这次却从季青柚身上散发。
纪西阮显然也察觉到她身上气味的区别,随意地问了一句,“换香水了啊你?”
季青柚说,“没有。”
“没有?”纪西阮脸上显露出狐疑的表情,仔细观察季青柚的表情后,眯了眯眼,“没有你为什么突然笑?”
季青柚挑了挑眉心,“我心情好,不可以吗?”
纪西阮“切”了一声,“你变了,季青柚。”
季青柚微微颔首,没有否认,而是凝视了她一会,轻慢地说,“你也变了,连表情都和我姐很像。”
纪西阮愣住,好像秦霜迟是她的开关,一提到就会让她的语气变得支支吾吾,“有吗?”
季青柚望她,“当然。”
“好吧。”纪西阮不得不承认,可她又不甘心地看了季青柚一会,说,“你现在连说话的方式和语气,还有啊,就看人的那种神态,都会和阿尔卑斯山小姐一模一样。”
她们已经走到了办公室。季青柚抬眼与她对峙,思考了几秒,嘴角轻轻牵起,竟然点头,
“我承认。”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被人指出来自己和以前的不同。季青柚没有觉得反感,只觉得,虞沁酒终于完完整整地,将困于伦敦的季青柚带了回来。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曾经困于那个伦敦雪夜的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出现在她脸上的所有表情、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她不经意间做出的每个动作、甚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都会流淌出属于虞沁酒的印迹。
只有这些印迹出现在她身上,她才会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拥有了虞沁酒。以至于,在进入手术室之前的洗手过程中,她都有些留恋那些被洗掉的气味。
以至于,当从手术室出来之时。她脱下被沾染的手术服,简单收拾自己之后,忍不住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
和她一同出来的二助是新来的实习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有些谨慎地问她,“怎么了吗季医生?”
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淌。
季青柚恍惚地抽出思绪,与旁边年轻青涩的实习生对视几秒,没办法说自己身上属于虞沁酒的气味被消毒水味道彻底覆盖,所以她正在为此感到不太舒适。
这会让她显得很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幼稚孩童。
她觉得心里有些空,于是表情也变空了一些,只对着实习生摇摇头,说,“没怎么。”
实习生笑了笑,临走之前小声地说,“季医生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有吗?好像有。
季青柚也认同实习生的说法,只是并不觉得这种奇怪不好。而这一天,比奇怪的她更奇怪的是,在结束手术后,她揉着脖颈回医院的路上,所有同事都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并且,不是嘴里含着棒棒糖,就是手上拿着熟悉的粉色糖果包装。所有人都在吃阿尔卑斯棒棒糖,所有人都笑眯了眼和她说谢谢她的糖。
可是,她并没有送阿尔卑斯棒棒糖给其他人。与之相反,所有虞沁酒买给她的阿尔卑斯棒棒糖都被她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不愿意和任何一个人分享。
季青柚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走进办公室,看到所有人的办公桌上都放着一份同样配置的零食——阿尔卑斯棒棒糖、喜之郎果冻、还有一份包装精致的点心盒。
除了她的办公桌。
空空荡荡,任何东西都没有。
可是所有人都在感谢她,说谢谢她请客。她不明白,只抿了抿唇,走过去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却发现抽屉里填满了阿尔卑斯棒棒糖。
全都是草莓味。
她喜欢的味道,被虞沁酒带回来的那个味道。
嘈杂的办公室里,午前日光四溢,将抽屉填满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让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魔法般的瞬间,填满了季青柚原本空空落落的心脏。
她的手还搭在抽屉边上,被投射进来的阳光晕染得有些发热。有人在她耳边欢快地提醒她,
“呀,阿尔卑斯山小姐来啦!”
于是,空荡荡的表情也瞬间被填满。季青柚抬眼去看。穿着灰色宽大卫衣和牛仔及踝裙的虞沁酒,就站在办公室门前,柔顺的发被日光浸润成朦胧的灿黄,垂落在肩头。
像经久不息的春,也像温暖炽热的夏。
见她终于望过去。虞沁酒歪头看她,漂亮的月牙眼弯了起来,声音轻快,“季医生,有时间和我一起吃顿午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