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季青柚在做这些选择时很坚定,但也并不意味着,季青柚不会因为这些选择而痛苦。
哪怕她也觉得季青柚应该选择她,哪怕她可以陪伴季青柚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都可以让自己忽视这些。
可是,虞沁酒不可能永远留下来。
她不能因为短暂的停留,就让季青柚为她抛弃一切。
平心而论。
十八岁的某一个瞬间,虞沁酒想过要把季青柚绑架与她私奔到英国。她们之间的联系太过紧密,一旦分开,就像是一种硬生生从生命里将对方剥离开来的痛。
可她不能。
因为她没有这个身份,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季青柚说不记得毕业典礼后的那个吻,因为她们只是陪伴彼此前半段人生的……朋友。
因为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没办法保证可以承担,自然也无法保证,以一个“好朋友”的名义,去承担季青柚以后的人生。
就算她喜欢她,也不能以这样的名义,以这样不完整的自己,就此绑架季青柚的生命。
很早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
她未来计划里的每一个人,都难以按照她的计划进行,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都难以和她一直同路。
人生被按下暂停键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意外的是,在飞机即将起飞之前,虞沁酒将这些想法在脑海里完完整整地过了一遍,却没有哭。
她这些年很少放任自己哭出来。
特别是在公共场所。
就算忍不住,也会提前戴好口罩。
但意外的,她的眼泪开始变少,好像季青柚才是她的眼泪释放按钮,看到季青柚,那些眼泪才会像以前那般汹涌。
季青柚不在的时候。
她干涸的身体,很难再生产出大量的眼泪。
刚经历过癌症手术的黎南梨还未完全恢复,却还是像十年前那样,赶到机场为虞沁酒送别,甚至又在她即将离开之前,递来一个老旧的苹果手机。
苹果4,2012年的爆款。
后面贴了一张小小的兔子贴纸,写着JQY三个字母,是虞沁酒很久之前用于与黎南梨的DV交换的手机。
“不知道还能不能开机,可能就算开机账号什么的应该都没办法登上去了,我当时本来想给季青柚的……”黎南梨有些犹豫地说着,“但那天晚上我去找季青柚,她们家没有人,后来暑假我又去找了几次,季青柚都不在,直到后面季青柚去读大学,我都没能见到她。”
“前几天在家里翻出来了,现在还给你。”
虞沁酒没想过这个手机会被黎南梨保存,她滞缓地抬起手接过,机场没有条件为手机充电,黑漆漆的小块屏幕里倒映着她苍白的表情。
临走之前。
黎南梨眼睛发红,抱了抱她,在她耳边,很真挚地和她说,“谢谢你,虞沁酒,你和季青柚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好的两个人。”
虞沁酒回抱她,“哪有夸我还顺带着要把季青柚带上的。”
大概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聚,黎南梨很难因为她轻松的玩笑笑出来,只缓缓拍了拍她的背,送予她离别祝福,
“以后都要快乐一点,加油。”
虞沁酒眼眶一热,与南梧的一切告别,
“好,你也是。”
飞机起飞,却又在空中遭遇气流,不得不在临近机场停留,她打开手机,莫名其妙地打开与季青柚的聊天框。
发着呆。
思绪回笼的那一刻,她平白冒出一身冷汗,脚下的土地像是凭空塌陷,幻觉让她掉入可怖的洞里,敏感的神经末梢在发着抖。
好像某种暗示。
她还没来得及删去对话,林映香的头像就响起,接通电话的那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林映香说,
“我和Brittany马上回国,你先不要回伦敦。”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林映香叹了口气,“秦白兰还不知道他不是我生的吧,刚打来一通电话把我骂得一头雾水,我还没怎么听懂呢,她就蹦出一句……”
“你儿子在婚礼当天被发现出轨,怎么对得起我女儿?”
她在电话里冷笑,“我才反应过来,啊,虞睦州这臭小子,还给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挂电话的时候。
虞沁酒浑身发冷,像是有卷着雪花的龙卷风从机场飘过,平白无故地卷走她所有的体温。
她用着最快的速度,买到飞往南梧的机票。
虞睦州怎么能做这种事。
虞睦州凭什么做这种事。
虞睦州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比起这些问题。
虞沁酒更想让所有的一切全都破碎,不管是虚幻也好,还是真实也好,都应该被摧毁。
可当再次坐上飞机之时,空姐给她端上一杯青柚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