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着对方神色,面具下的眼睛并无波澜,若非是百晓楼告知,简直要怀疑是不是瞎编的。
“你的剑虽然厉害,但没有杀气,和拒霜不一样,难怪打不过她。”华倾忍不住感慨,“不过我还是没想明白,你既然从小生活在寺庙,为什么会失眠?”
耳边聒噪,云澜却也没说什么,七拐八弯,进了一处寺庙。
“你来这作甚?”华倾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不会真要出家罢?”
云澜没有理她,伸手摘下了脸上白玉面具,踏过门槛,融入了人流之中。
寺庙地处僻静,香客络绎不绝,四周弥漫着香火的气息。华倾正欲跟上,就被拦了住。
“姑娘,此处不可携酒。”
华倾无语地望着身前的小和尚,仰头就将酒囊中的酒液尽自饮尽,喉头滚动,有些许从唇角淌下来,沾湿了衣襟。
小和尚有些傻眼。
她的脸上染上些许酒晕,将空了的酒囊往小和尚怀里一塞,就快步跟了上。
小和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眼前,茫然地摸了摸光头,小声嘀咕:“这喝了酒也不能进啊……让师父知道又该怪我了。”
云澜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处禅房。
屋内简朴至极,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正中间淋漓墨字书写了一副墨宝,上书:上善若水。
华倾从窗边探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云澜盘腿坐在地上,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喂。”华倾忍不住喊,“怎么不说话?你还真当和尚当上瘾了啊?”
对方充耳不闻。
见对方压根不理自己,华倾有些憋火,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就朝着云澜丢过去。对方明明闭着眼,却像是知道一样,轻轻往后仰,那石子就滚落在地上。
云澜终于睁开了眼,望向华倾,淡淡道:“跟着我作甚?”
“你在干嘛?练功?”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云澜平静丢下话来,“自然是修行。”
华倾倏地睁大了眼,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半晌才说,“你真要出家啊?”
“小隐在山林,大隐在市朝。”
对方说的话,华倾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却又像是听不懂一般,浮现起疑惑的神色。
“修行在个人,出不出家都无所谓。”云澜终于解释,重新阖上了眼。
华倾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人怎么回事?
华倾索性从窗口跃进来,酒意上涌,她的身体落地时晃了晃,好不容易在稳了住,索性一屁股坐在对方身前。
不知是无聊还是醉意,她很快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她睁开眼,对方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姿势,连动都不曾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她望向对方,“你之所以睡不着,是不是觉得,哪处都不像是自幼长大的寺庙,只有在那里,你才觉得安心。你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寻找,对不对?”
云澜的眼角微微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目光晃动起一片涟漪,没想到竟会有人戳破自己隐秘的心思。
之后好多天,对方果然都一直呆在寺庙,粗茶淡饭,如同其他僧人一般,除了没有念经,像极了和尚。
华倾却快疯了。
“你平时日子就是这样的吗?”她抱怨地抠着窗边的木屑,叹气一般落下话来,“怎的这般无趣?”
“你若是觉得无聊,便自个寻事去做。”
然而这寺庙清静,虽然无聊,一颗心却像是安定下来,华倾止不住地抱怨,反常地没有离开。何况如今暑天炎热,在这里倒算是凉快。呆得久了,倒有些懒得动了。
当然,粗茶淡饭是实在不行,她便偷偷带了酒和肉。云澜对此也不阻止,随着她去。
“我听小和尚说,你时常来这里修行。”吃饭的间隙里,华倾望着在一旁小口抿着米饭的云澜,好奇问,“那为何还要帮着坤龙教一直杀人?”
“我没有一直杀人。”云澜抬眸,落下话来。
闻言,华倾愣了愣。
说起来,她倒是的确没见过对方杀人,即便是五虎帮那次纷争,虽然动了剑,但都不是致命伤,最后也是死在了自己手里。至于闯入玉府,和拒霜打斗,更加不可能伤人性命。
“不可能。”华倾有些咋舌,“你身在江湖,能做到不杀人?”
“能不杀,就不杀。”
“可坤龙教杀了人啊。”
“那是别人的事。”云澜低头夹菜。
“别人杀人,你就不管吗?”
“世间自有因果,我不是神佛,不论他人罪孽,只度自己。”她的声音顿了顿,“我也只能度自己。”
“你那和尚师父便是这么教你的?还真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