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凡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瑛姑推进书房，对上傅思懿略微错愕的眼神，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伫在原地。
傅思懿逆着光，朦脓的光线下，看不见她眼眸铺着一层浅浅的灰。
凡真慌乱地收回视线，心跳撞得鼓动耳膜：“大小姐，婆婆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放着吧。”傅思懿凝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继续在文件上圈圈划划。
凡真将盛着汤圆的骨瓷碗轻轻放下。
按理说她的任务只是给傅思懿送吃的，既然傅思懿接受，那她的任务就算完成，可凡真就是挪不动脚步，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想亲眼看着傅思懿把汤圆吃下去，不愿见她饿肚子。
“大小姐，您要不要尝尝汤圆？有甜的，还有咸的……”
“汤圆？”傅思懿手上动作一顿，干涩地扯开唇：“……团团圆圆……”
傅思懿低着头，神情看不真切，但凡真分明在她的声音听出一种酸涩的，沉闷的，压抑的情绪。
凡真心口微不可查地拧了下，那滋味不是疼，却很滞闷，比疼还要难受。
耳边响起瑛姑的话。
“凡真，你去哄哄大小姐，哄人很简单，只需要抱抱。”
这一刻凡真忽然真的有种想抱抱傅思懿的冲动，想……分一点暖意给她。
虽然，凡真自己拥有的也不多，但她好想……傅思懿能开心一点。
她到底没能大胆到去抱傅思懿，只在心里默默斟酌语句，小声说：“大小姐，在我们元国，有些条件不太好的家庭，父母会去别的城市打工，将孩子留在家里……”
凡真实在不擅长哄人，想要安慰傅思懿，反而字字扎心：“留守的儿童被迫和父母分离，一年到头都见不上面……其实，他们也心疼孩子，只是……要挣钱就没办法抱孩子，不挣钱又没办法养孩子，他们也有许多无奈……”
傅思懿：？？？
她怎么成了留守儿童？
凡真说的磕磕绊绊，一幅哄小孩的模样，语气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惹人伤心。
但她越是笨拙，傅思懿心里反而有种暖烘烘的感觉。
她知道凡真想要表达“傅韦容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无法和她一起过生日。”
然而，傅思懿很清楚，在她Alpha妈妈心里，权利比什么都重要，就在五分钟前，她刷到傅韦容在时代广场演讲的视频，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一点都不难过，那是假的。
傅思懿原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
把礼物送出去。
她只是……想当面对妈妈说一句“生日快乐”。
傅思懿看着凡真努力组织语言却憋到词穷的窘样，心口淌过的暖意更甚，她问：“留守儿童也吃汤圆吗？”
“啊？”
凡真正搜肠刮肚地想哄人的词，没反应她话题的转变，下意识点头：“是啊，大家都很喜欢吃。”
傅思懿眉眼浅浅地弯了下：“那……给我尝尝。”
傅思懿的眼型细长，眼尾略微上翘，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冷若冰霜，笑起来又让人觉得春暖花开。
凡真心头像被羽毛扫了下，痒痒麻麻的。
她端起碗，微微抬了抬手，举到傅思懿面前。
等了几秒，傅思懿没有接，而是好奇地盯着碗里的汤圆：“我想吃一个甜的。”
凡真“嗯”了声，舀起一个汤圆，想也没想就要伸手喂给傅思懿。
下一秒，遽然反应过来举止太过亲密，脑袋轰了下，整张脸仿佛被沸水煮过般烫红，凡真手快如飞，将汤圆送进自己嘴里。
傅思懿：？？？
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你是在耍我？”
“不是，”凡真慌得不行，努力解释：“那个是咸的，我重新挑。”
凡真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刚才咬过汤勺，连忙改口：“大小姐，我给您换一碗……”
话音未落，傅思懿已迫不及待地抽走她手里的汤勺，亲自上手。
她随意舀起一个汤圆，吹两口气，送入口中。
凡真的心又跳了一下。
那个汤勺……她的嘴唇含过。
大小姐……用她含过的汤勺。
汤圆皮厚度适中，咬下去软糯不粘牙，约是在热水里滚了一圈的缘故，加上香菇的清淡，完美得调和鲜肉的咸味，入口只有鲜香，没有肥腻。
傅思懿大感意外，弯唇给出最高评价：“很好吃。”
她捏着汤勺在碗里搅拨：“我再尝尝甜的。”
凡真红着脸把碗抬起来些，方便她挑选，傅思懿挑一个放嘴里，顿了下：“怎么还是咸的？”
傅思懿不信自己会被几个汤圆打败，于是又舀一个，还是咸的。
她赌气似的掷下汤勺，抬起卷翘的长睫，红唇木成一条直线：“凡真，你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