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这件案子石沉大海,凶手一丁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冤屈得不到洗刷,凶手逍遥法外,因为牵连案件重大,涉及机密,连因公牺牲的消息也不可以公开。
直到今年的四月,张林、吴国江、陈频章、梁家名、江继文,一个接一个的惨死,那个警方始终找不到的凶手才在暗处替他报了仇。”
喻白一口气说完,胸中提起的那口气却怎么也放不下,双眸缠着化不开的情绪,像是深山密林中永远不会散去的霾。
周徽眼底交织杂乱的情绪闪过,有点艰难的开口:“你……想说什么?”
喻白目光扫过周徽和韩尉,也扫过单向玻璃后看不见的一众警员,然后沉声说:“那个凶手真的有罪吗?”
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颤。
“而我们,自认为手握正义之剑,可以斩断罪恶,伸张正义,但我们心中的正义真的可以实现吗?那是邵源想要的正义吗?”
邵源生命的最后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周徽突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她曾坚定不移的认为,正义是绝对的光明,信仰是无瑕的纯洁,那些想要把黑白世界混为一谈,甚至颠倒过来的人,是异想天开,是疯子的行为。
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当有一天站在明暗交界线命悬一线的时候,当一身骨血都在绝望中消耗殆尽的时候,残存意识里慢慢爬出来的究竟是繁华落尽后的大彻大悟,还是肆意横行的无尽仇恨。
“老师。”桌子后的韩尉突然开口:“我记得当年在犯罪学最后一堂课的课堂上,您也讲过一个故事,杀人犯和复仇者的故事,故事结束后,我问了您一个问题。”
喻白神色一怔。
“我问您,法律之下的正义究竟保护了谁?迫害了谁?您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韩尉一双眼睛看向喻白:“您当时的回答是,‘如果每个人都可以随意丈量正义,那么你心中那引以为傲的正义,也终将成为一团虚影。’”
第49章
喻白恍过片刻的错愕, 随即嘴角划开一抹荒凉的笑:“难得你还记这么清楚,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正义,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与深渊对视,深渊也必将予以回望。
“好吧。”喻白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墙上挂的电子钟,说:“现在让我来讲下一段故事吧!”
喻白舒展了一下眉头:“这个故事就没有上一个故事那么久远了。从今年的四月底开始,一个反侦查能力极强的凶手出现在平陵市,他可以做到每一次精准杀人而不留痕迹, 甚至还能在警方眼皮底下制造出一场完美的密室杀人。
胆大妄为, 堂而皇之, 这个凶手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不断的误导我们, 做了五起案子,连杀六个人不为所动,或许他认为他们都是该死之人。
但唯独有一个, 就是第三起凶案中死去的那个小女孩,那个孩子只有四岁,和邵源女儿死的时候一样大, 是梁家名的女儿梁筱筱。
她被凶手堪称残忍的杀害。
性侵, 毁容,断其四肢, 耳朵舌头双眼全部被带走, 完美复刻了两年前邵源女儿的死状, 他做的这么细致, 像是带着一种……虔诚的心态去完成某种祭奠,他的作案手法在升级。”
喻白眼底一片漆黑:“但是, 紧接着的第四起案件,死者生前伤却明显减少,几乎不存在生前虐待行为。第五起的江继文更是如此,凶手甚至采用注射氯|化|钾的方式,让他快速死去,作案周期也明显拉长,这显然不符合一个连环杀手的作案逻辑。
他逐渐失去报复的快感,逐渐失去折磨人的乐趣,他不再享受杀戮和折磨,只想快速结束这一切,像是一场不得不完成的祭祀。那么,他转变的来源是什么呢?”
所有警员都呼吸一滞。
“没错,就是梁筱筱。来自内心的谴责,不断折磨着他,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他露出了第一个破绽。”喻白故意停顿一下,沉声接着说:“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心态,凶手居然把斩下的四肢和器官带去了抛尸的河道。
沽洱区那片三不管地带,没人敢晚上独自一个人去荒无人烟的河道。
那天是梁筱筱的头七,民间有一种说法,头七是死去之人的回魂夜,他带着这些东西去祭拜她,希望她可以登上黄泉路,转世为人。
也许是梁筱筱的冤魂真的回到了人间,或者冥冥之中有天定,那天晚上,一向空无人烟的河道真的有个人看到了他,并且拍下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