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萝很需要她的安慰。
而她……
为什么不能先安抚情绪。为什么非要批评教育。为什么自己这毛病就是改不掉。
闻若弦揉了揉眉心,头疼万分。
想敲门,然后道歉,却又怕自己一开口,一出声,刺激到里面的人。
冷静,冷静。
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给自己心理暗示,走到沙发边坐下,耐心等待。只要等一会儿,给清萝些时间,情绪消退了,有些话再说也不迟。
电子挂钟走得极其慢,时间仿佛跌入黑洞。
闻若弦闭上了眼睛。
手指囫囵摸到自己的包,打开它,又从里面摸出随身带着的项链,捧在掌心里。
金属微微泛凉,皮肤能感知吊坠的形状,清萝的脸,清萝的身体,清萝的小提琴,全部。
一小时,两小时。
静坐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咔哒
客房门开了。
闻若弦一个激灵惊醒,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宋清萝红肿着双眼站在门口,呆呆望着自己。
“清萝……”她立马起身走过去。
对上宋清萝呆滞的目光,抬了抬手,又往前伸了伸,在牵手还是抓手腕之间,选择了后者。
宋清萝双眼发红,微微有点肿,鼻头也红红的,显然哭过,妆容有一点点花。
她低头看了看被抓住的手腕。
“若弦……”
“哎。”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可是那一下子,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宋清萝含着浓重的鼻音说,眼泪又流出来,一边说一边抱住了闻若弦。
闻若弦心头一刺,眉头紧紧蹙起:“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那时候你心情不好,我不应该说那些话,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向你保证。”她双手搂住宋清萝。
宋清萝把脸埋进她头发里,哽咽着嗓子:“怪我自己不争气,要是能再忍忍就好了,都能忍过上半场,怎么就忍不过下半场……”
她以为自己忍得住。
她想在舞台上演奏自己写的曲子,让闻若弦听见,让闻若弦看见。
她要用这种方式表达爱意。
即使闻若弦不会知道,即使是一个人唱独角戏。
“怎么能怪你呢?”闻若弦心疼不已。
以为她只是太敬业,太苛求于完美,以至于不能忍受丁点瑕疵。
脑海中回闪着宋清萝在舞台上强忍疼痛的样子。
“清萝,我在台下看见了,你一直在忍耐,忍得很难受,很辛苦,我看到你额头出汗,咬牙咬到脸鼓起来,你很努力了,也尽力了,今晚整场演出是很顺利的,不要再责怪自己,好不好?”
“你……都看见了。”宋清萝抬起头。
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她痛苦,看见她忍耐,看见她狼狈离开。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是吗?
带着妆的眼睛含了泪,在灯光下晶莹闪烁,愈发明艳动人。
“嗯,”闻若弦用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今晚的清萝特别美,就算肚子疼,也完全没影响发挥,和整个团队配合得很好。我还留意了一下周围人,大家都专注沉浸,只有我,被你迷得挪不开眼,就顾着盯你一个人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最后一句深深戳进了宋清萝心里。
若弦说什么?
被她迷得挪不开眼。就盯着她一个人。
是老古板会说出来的话吗?
是她。
闻若弦,老古板。
宋清萝顿时感受到莫大的安慰,眼底化开一片欣喜,噙着泪花笑了起来。
心底的不甘冲淡了许多,虽然仍有些遗憾。她知道闻若弦“被迷得挪不开眼”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意思,也没有自己最期望的那种情感,但是能从闻若弦嘴里听到,对现在的她来说就足够了。
至少她真切地为她着急,意料之外闯进了后台,在她最疲惫脆弱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嘛?”
“当然。”
“下一次你的演出我还要去。”
“好。”
终于在她脸上看见笑容,闻若弦长舒一口气:“我们又美又棒的清萝不哭了。”
宋清萝点点头,又埋进她头发里蹭了蹭,把眼泪都蹭掉。觉得自己哭成这个样子很丢脸,迟迟不肯再抬头。
“闻若弦,你知道么……”
“嗯?”
闻若弦侧了侧脸,颈窝热乎乎酥麻麻的,呼吸一阵烫过一阵,惹得她浑身颤栗。
“你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宋清萝闷闷道。
“……”
是不一样。
她今天疯了。
不遵守离场礼仪,不顾一切进后台。
就像几年前,为了离程苏然近一点,她毅然辞去了在德国某汽车公司的高级翻译工作,放弃了丰厚的薪水和优渥的福利,回到国内做个不稳定的自由翻译,一切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