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黑羽八哥一听这个动静,都和打了鸡血一般,振翅盘旋飞上天空,竟有些遮天蔽日的意思。
顾弦望皱眉道:“它们这是在标记我们的位置么?”
不管是不是,这阵黑旋风刮得已经甚是诡异了。
萨拉站起来催促:“我看这里是不能待了,干脆往老狐狸那里走吧。”
叶蝉一骨碌爬起来,朝着先前爆开信号弹的方向张望了眼,这会儿雾气终于散得差不多了,日光出来以后整个天坑里开始回温,空气清新得要命,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醉氧。
身体很沉重,也很酸痛,但脚步却觉得轻飘飘的。
顾弦望轻轻扶了她一把,“怎么了?摇摇晃晃的。”
叶蝉拍了拍脸:“没事,就是感觉点儿困似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
龙黎突然打断道:“不对,是鸟群在搅扰空气。”
萨拉话说一半,眨了眨眼,伸长手臂去试风,还是有点不解:“总不会是要靠翅膀卷出个小旋风把我们给刮飞吧?”
顾弦望吸了吸气,很快感觉到脑子里有些臌胀,说:“这里的氧气含量的确比别处要更高。”
这时,崖壁上的牛角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男人们的嘶吼,有点像毛利战舞的呼喝,夹带着让人听不懂的土语词汇,原始的呼声像极了野兽的叫嚷,莫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叶蝉打了个寒战,有点儿怵了:“我们是不是从别的方向绕过去比较好?万一那边儿有埋伏呢?”
没等到万一,天顶鸟群猝然传出’嘎嘎嘎‘的急促叫声,几人抬头一看,瞬间撒腿就跑。
眼见着漫天的黑八哥犹如炸弹般收紧羽翅,竖直地扎下来,那尖利的鸟喙在日光下既像是箭雨黑潮,又似是钉板盖顶。
鸟群刚才已经盘旋到了十几米以上的高空,再利用自己本身的重量,现在她们四个人都没有安全头盔,一旦被砸上,鸟喙说不定会直接贯穿头盖骨,人说没就没,也就是眨眼间。
叶蝉这次是拼了老命,死死跟着龙黎的速度狂奔,几乎不用特别注意,她就能听见身后咻咻咻的刺穿声,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冒着枪林弹雨,再稍微跑慢一点都很有可能被子弹打成筛子。
问题现在子弹不是平行射击,而是从头顶上来,她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爷爷辈的人总是喜欢提到抗战那会儿自己是怎么钻防空洞躲避空袭的事儿了,这什么东西从脑袋顶上砸下来,要命的程度都得成几何攀升啊。
龙黎头一个冲过空地,蹿进密林里,这个方向是阴面,受到光照的时间相对较短,树木便生得很高,彼此间叶盖犬牙交错,像是遮篷。
如此一来八哥就不能再从高空俯冲,即便是追进阴翳里,也得避开曲折的枝丫,只要有了这一点缓冲时间,对她们来说危险性就大大降低了。
几个人先后冲了进来,喘息声此起彼伏。
顾弦望慢下步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她回头觑了一眼,似乎成群的八哥并没有追进来,只有零星几只停在外缘的几棵树上冲它们拍着翅膀乱叫。
四周树影幢幢,刚露头的日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几个非常狭小的罅隙间倾斜着投进丝丝白光,白光刺过叶墙拥裹不散的淡雾,呈现出一条条宽窄不均的光路。
顾弦望有点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了,她听见身后的叶蝉惊喜道:“是丁达尔现象欸。”
因为是在天坑阴面,这里的藤蔓和蕨类比先前她们走过的林子更密,几乎到了大藤裹小藤的地步,走几步路就需要钻空或者攀爬。
萨拉没有那个心情欣赏风景,她在高低起伏的藤根间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朝向龙黎说道:“龙,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我们刚才到底是自己跑进这个林子来的,还是被那群死鸟赶进来的?”
龙黎虽然算是领头的先锋,但刚才情势紧急,即便不考虑老狗查克所在的方位,这片林子也会被她判断为躲避的首选,现在要回过头推测到底是人选择了路,还是路在引诱人,其实是非常难的事。
这就必须要承认,这些鸟不仅可以做到通风报信,而且具有围圈打点的战术思维,它们知道该在哪里触发陷阱,也知道在哪里发起自杀性袭击,甚至可以用这种单一的袭击方法,倒逼人选择逃跑路线和场地。
区区一群野八哥,可能吗?
龙黎摇了摇头:“很难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