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前,她脱下外衣,仔细盯看着自己的身体。
胸口正中,有一枚指节长短的疤,柳叶样,好像是刀,或者剑,扎入后留下的痕迹,不深,不致命,但是……她抚摸着这个伤口,脑子便开始轰鸣。
很疼,不是皮肉的疼,是心。
无法抑制的心疼。
有些片段,就像放映出错的磁盘,画面滋滋啦啦,雪花跳闪,有一张女人的脸,看不分明,她手里有剑,寒光烁烁,压迫十足,剑尖刺进她的身体,她的眼睛那么冷。
她说……
“顾弦望,我是来杀你的。”
你是来杀我的。
同样的声音,入耳却如此陌生,她摁住心口,想遏止那股疼痛。
我是在恨你想要杀我么?
还是…你杀我,也无妨。
不。不对。
如果你是来杀我的,为什么又叫我别回头?
她不知道,她想不明白,是她想不明白,还是有人,不愿让她想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
你真的存在么?还是,只是我的一场噩梦而已……
…
夜里十二点整,四下寂静,顾弦望辗转难眠,忽地嗅到一股香气。
很淡,从走廊外飘进来,她皱了皱眉,猛地意识到是什么,立刻捂住口鼻,翻身坐起,床下的人已经睡熟了,门外的情况看不到,但有脚步声走近。
哒、哒、哒……
而后门锁旋转,她抄起铅笔,躺回床上,阖眼,眼缝中透进走廊的微光,有个男人的影子蹑手蹑脚靠近,到床边了,她五指收紧,抬手间,那人突然捂住她的嘴。
“嘘!”
这人脸上有道疤,手上没拿武器,他左右看了眼,轻声说:“我是顾瑾年。”
她一愣。
“跟我来,迷药管不了太久。”他声音古怪,仔细看,原来是鼻子里塞着棉花。
顾弦望踮足跟他走进安全通道里,楼梯间的感应灯啪嗒一声打开,他把棉花摘下来,问:“你怎么样?”
她怎么样?!
顾瑾年是谁?是她失踪已久的亲生父亲,失踪了二十多年,然后突然出现在医院,问她怎么样?
顾弦望沉默一息,冷静下来,模棱两可地套:“没事,你怎么才来?”
顾瑾年揉了揉眉心,摇头道:“找到你不容易,走鼠将你的消息封闭得很严,而且从地洞出来后我被泥石流冲到了别处,运气好,被附近的村民救了,送到县城医院里躺了三天,也就最近才能下地。”
三天?!
“从我们出来后已经过去多久了?”
顾瑾年奇怪地打量她一眼,顾弦望立刻解释:“他们把我的电子设备都收走了,我昏迷了两天,对时间有些模糊。”
“你昏迷了两天…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点头,说:“我们出来到现在,已经五天整了。”
顾弦望心里咯噔一下,五天,如果之前的不是梦,而是真实,那寻常人落进地坑里,不吃不喝五天还能活么?
但是…等等,这么说来,在林中时顾瑾年也在场,但她记忆里没有这个画面,也就是说在更早以前他们就在一起行动,为什么她毫无记忆?
这个人的话可信么?
她想了想,问:“我受伤以后意识便有些模糊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怎么出来的?”
“你那何止是模糊,”顾瑾年心有余悸道,“简直是疯魔了。”
他叹了口气:“你伤口止血后整个人忽然就不对劲了,那时候太混乱,我们几个只顾着逃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段时间那群龙家人就和冻住一样,僵在原地,然后那走鼠的女头目就冲了出来,搀着你就往岩道里跑。”
伤口止血?她受伤了?但为什么没有伤疤留存?莫非是胸口那一处么?
“她一动,我们自然是跟着跑,没多一会,龙家人就追上来了,这时候你就开始不对劲了,杀神上身似的,哎,也亏得是你,加上那个英国的佣兵,这一路边跑边打,”他说到这,话音忽然一转,“我就说药壤有效,让你们抹上,都到生死时刻了,和尿也得抹啊,我们跑得太远,药壤早不在了,后悔也没用。”
“一直到那道石门前,我们走到了绝路,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
顾弦望皱眉:“什么计划?”
“必勒格。”他又叹口气,“在你们来内蒙以前,我就和必勒格定下了一个秘密计划,为了彻底打垮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