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沉默一息,桔梗先一步答道:“两个。”
“另一个没有露过面,只是用些手段偷袭过刘驷马。”
龙黎没再耽搁时间,低声道:“先想办法与叶蝉汇合,他们对付不了这些东西。”
眼下尚不知极夜究竟会有多长,她们不敢浪费时间,必须得抢在活尸进林以前找到叶蝉萨拉。
听枪声的方位变化,那头的人马应当也是在往林中深处快速前进,顾弦望心中惴惴,一面是潜在的两个高深莫测的禁婆,另一面萨拉断了腿,如果叶蝉与她仍在一处,大概率不会任她独自留下等死,但这两人哪有多少保命的办法。
匆匆奔出数百米,为绕开脉蜮盘踞的落点,四人的路线极为周折,时间分秒在浪费,另侧的枪声已熄停许久,正当这心急火燎的时刻,灌木丛里忽然唰唰作响,转头间便见着个张牙舞爪的白面人猛地从叶丛中扑蹿而出,豹子扑食也似的直奔白术。
桔梗离他最近,险些反应不及,顾弦望霎时拽她衣袖将人扯得向旁一个趔趄,白术虽然受伤,但禁婆底子仍在,正所谓是弱肉强食,他瞬间后倾,仅以脚跟为支,掌心向下一撑,眨眼翻到那白面活尸背上,双手夹抱两耳,反向这么一扭。
咔吧一声,那仍在龇牙流涎的头颅就这么给他生生撕了下来。
黑液涌得满手都是,那股熟悉的气味好似昏夜中闪闪发亮的照明灯,白术就地一甩手,喊道:“赶紧走,先进来的都是本事大的。”
顾弦望算是看明白了,她们在地上苦寻的禁婆,亦或说活尸,在这地下世界根本不值钱,它们不会自然消亡,那条黄泉就是保存活尸的福尔马林池,而活尸、禁婆、龙家人,三者闭环,又成一条食物链。
与夜郎祭坛里的蛊洞简直一般无二。
顾弦望正欲提步,转头差点撞上龙黎肩头,“怎么了?”
她在警戒,目光逡巡过黑暗深处,顾弦望的心也跟着提起,静谧之中,低飞的金乌突然发出啾啾鸣叫,不知从何处吹来阵寒凉的阴风,吹得无数叶冠簌簌飘摆。
不,摆动的不止是树叶!
一下、两下,枝丫轻抖,叶片微颤,有什么东西正快速跃近!
龙黎声线倏然收紧:“来了。”
猝然之际,同时几道破风劲响逼来,比箭更快,比刀更锐,顾弦望几乎是凭借本能矮身侧闪,凉意贴肤而过,手指再向脸上摸去,便触到条狭长的口子,血珠慢了几秒,才缓缓渗出。
抬眼看,龙黎的青铜剑横在他们身前,她出手已是快极,但仍教这一击将整个队伍冲得人仰马翻,等到看清她剑尖刺中何物,顾弦望不由愣神。
树叶?
只是几片树叶?!
龙黎迅速回身将她拉起,目光扫过伤处,眼底透出的是刺骨的凉意,顾弦望猜到她要做什么,立时拽住她的肘臂,“龙黎,别再独自冲在前面!”
她有很强的预感,这个人,龙黎真的对付不了。
有白术护着,桔梗虽然狼狈,却还无性命之虞,龙黎咬了咬牙,反牵住她的手朝侧向迈步狂奔起来。
顾弦望不知这次追来的究竟是不是刘驷马,但那个猎食者显然不急于享用自己的猎物,他们大抵是在地下寂寞久了,活像猫见了老鼠,不折磨到最后时刻,绝不送上致命一击。
喘息声中,她们根本不知奔出多远,其间活尸扑击,禁婆偷袭,体力近乎见底,而叶蝉等人的踪影却全无痕迹。
白术喊道:“再躲下去也是个死,还不如趁口气在,把这老东西了结了!”
他干脆停步,找了个地坑将桔梗往里一塞,撂下句自己躲好,便兀自向方才又掷来石子的方位奔去。
顾弦望恨得牙痒,心知他这是倒逼龙黎做个决断,眼下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白术现在不攻,他腹内的口子也只会引来更多活尸,但治愈力与反应力明显下降的不止是他,顾弦望盯着龙黎肩头划破的新伤,强忍住吸吮的欲望。
她们之间,究竟生出了何种异样?
“我与你一起去。”
抢在龙黎开口前,她截断了话头,不作迟疑,人已紧跟向白术足迹。
不出片刻,耳际便闻数根枝干同时断裂倒伏的巨响,几步之外,豁然是块灌木丛生的洼地,成排大树被生生扫断,人为造出了片开阔地,白术倒伏当间,而断树之上,正坐着优哉游哉的刘驷马。
此人长相与顾弦望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那不是个李逵样的粗汉,反而精瘦,模样不过四十出头,双眼如叶,粗眉精瞳,非要类比,他甚至更似电视中的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