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顾弦望也是同样看法,但龙黎说:“方才地震震源离岩窟位置并不远,地下起风并非是个好兆头,若地底岩浆受到扰动,很可能会从岩缝渗出,届时再想走便是彻底来不及了。”
“而且——空气,你没感觉到这附近氧气的含量在下降么?”
萨拉一怔,她倒不是明确感觉到氧气的问题,而是空气里的味道变得更加复杂了,她脑袋不那么清醒,没法细致分辨,经龙黎这么一提,有些后知后觉的白毛汗才冒了出来。
想要沿河道步行,耗时太久,也未必没有再被变异者攻击的风险,以查克的能耐都死得如此狼狈,岸上的危险不比走水路更少。
这是逼上梁山了。
顾弦望搭手帮龙黎用卸下来的两根木棍做了两把桨,从这个位置看河道,河水几乎无波,偶尔有也是上下晃荡,说明附近的地势高低差不大,木筏没有动力源,就只能靠人自己推。
上船之前,龙黎说了自己的判断,这艘木筏不可能是从地上带下来的,从木条浸泡腐烂的情况来看,最外侧那两根之所以朽烂最甚,极有可能是因为木筏先前一直被停放在沿岸的位置,木筏做出来了,却没有急于离开,说明制作木筏的这队人马所在的地方物资尚有保障,也说明地下的确存在植物,现在不能确定的是木筏究竟是从上游来,还是从下游来,她们处在两头不挨的地界,肉眼可见的范围没有尽头,想要寻找淡水源,就只能借着河水流向碰运气。
她的判断向来精准,方案也总是最合理高效的,萨拉没再有意见,只是上筏前又回头看了眼查克,这家伙的尸体孤零零仰倒在砂石滩上,连个全尸也没落着,也行,也好,四舍五入,倒也是入土为安了。
他们这种人啊,不就是这样的下场吗,注定了的,现在还谈什么兔死狐悲,矫情。
她嗤了声,搬着腿坐定在木筏近前,筏子太小了,重量分配也得仔细,一人待在一角,不能随便移动,乱动易翻,她算是船头哨眼,端枪负责警戒,叶蝉抽了把开山刀,在她右手边站着。
龙黎涉水推筏,一直到水深没腰,才翻上木筏用桨划水。
她们手头的工具有限,木桨做不长,只能蹲着划,力臂短,很费劲,加上木筏吃水深,速度就快不起来,也好在这段河道还算平静,一直飘出了一两百米,也没遇到什么颠簸。
叶蝉不敢放松,但水流晃荡得人直犯困,手电光往周围打,依旧看不见头,而且这会儿功夫,她们的木筏离砂石滩也有些距离了,眯着眼才能勉强看清些沿岸轮廓,“我估计咱们这船且飘着呢,你们饿不饿啊,我拿点肉干分着吃吧?”
她们几个神经绷得都很紧,同样的景色看久了,没有光源人便容易麻木,顾弦望甩了甩手,应道:“也好,嚼点提神,你小心些。”
叶蝉哎了声,翻过背包掏肉干,边掏边感慨:“你们组织倒是有点挺好,买物资也有地区特色嘛,我还心疼老叶之前买的风干肉都放车里了,没想到咱采购这一块倒是想到一起了啊。”
萨拉嗤了声,懒得搭理她,说废话浪费体力,她挪了挪伤腿,从龙黎滴血以后这腿的痛觉就轻了不少,肿虽然没消,但那种堵塞感有所缓解,这让她有了点求生的希望。
希望这东西很奢侈,她默不作声地想,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也就是和查克一样,孤零零的死在岩窟里当饲料了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这支东拼西凑的小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点人气了。
大概,就是从加入龙黎的那个时候开始,孤狼间的怀疑、猜忌,一次次在她的强大和救助下被击穿,孤狼之所以是孤狼,无非是因为没有安全的时刻,狼也好,人也罢,说白了都是群居动物。
她接过肉干,撕开包装干嚼,肉香味很足,偏咸,味觉这东西,人紧张的时候就会丧失,摇摆在生死之间的人,除了杀戮本能外都是奢侈,先是龙黎,后是老狗,其实他们在一起也经历了很多事,山南海北,队伍就这样慢慢成型。
她曾经自不量力地以为,战友两个字也能在他们身上存在,同生共死过,也算是友情。
萨拉盯着木筏下的浊水,不由冷笑,做梦吧,他们这样的人,就和查克一样,谈什么友情,说破了不就是利用,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人真是乏味单调的动物,事到如今,她到底还在争究些什么呢?
她将包装掖进口袋,突然间,脚边的河水撞上木条,拍出条微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