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她低声警告,随即轰驰油门,呜呜的引擎躁动猛然在深夜山道间炸开,略凹的车头向上微抬,而后风驰电掣地追赶上前头还未反应过来的匀速车灯。
一切都很快,随着滋啦点刹的刺响,几人就见那手刹和档把在龙黎手中飞快上下,车屁股剧烈甩尾,同时双侧灿白大灯在大众的侧前方反向照亮,近距离的照射让蔡继工顿时眯了眼。
这到底是从哪漂移来的车?!
下意识的,他狠狠踩下刹车,人还在安全带里前后晃荡的功夫,主驾车窗就已经传来了砸玻璃的巨响。
蔡继工到底还是一介文人,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顿觉脑瓜子嗡嗡响,有点慌得愣了神,眼睁睁看着玻璃被砸碎,然后一个女人伸进胳膊,反手摁开了车锁,拉开门,解开安全带,直接把他拖了出来。
尾椎骨狠狠摔在水泥路面上,蔡继工慌张地撑起半截身子,“你、你们要——”
干什么三个字没能出口,龙黎单手拽住他的衣领,照着侧脸便是砰砰两拳。
这两拳她收了手劲,但对于一般人仍旧不可承受,蔡继工的眼镜被砸得歪架在嘴唇上,鼻梁唇角全是血,眼底霎时就红了,人也跟着懵了。
“别、别打…我配合,都配合,我有钱,在、在车里,钱包,钱包在车里!”
他甚至没认出来这个穿着旗袍戴着口罩的女人在酒会上同样现过身。
叶蝉默默地缩到了顾弦望身后,顾弦望也从没见过龙黎如此凌厉地审讯过人。
但现在贸然开口会泄了那股劲,她沉默地听龙黎开口问:“基地的秘钥是多少?”
蔡继工一愣。
晃神瞬间,又是一拳,正砸在他左眼眶上。
眼镜震落地面,断成了三截。
“别让我问第二次。”
蔡继工哆嗦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龙黎没做表情,只右腿向地一跺,一柄纯白的陶瓷短刃便顺脚踝滑下,她俯身捞在掌中,抓住蔡继工的手一楔一撬,血淋淋的指甲盖瞬间便翻落在他的裤裆上,延后两秒钟,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才从沾血的嘴唇里吼出来。
龙黎扼住他的咽喉,森森地问:“你还有九枚指甲,然后,我会割断你的喉咙。”
“你害怕麦克·海克斯报复,但是,也需得有命等到那一刻。”
蔡继工瞪大了眼,两腿在地面上滑蹭两下,跟着一股骚味随着布料湿透的水迹一块儿传了出来。
“呃——我、我配合,我配合。”
叶蝉原本对这人背叛考古业的满腔怒火,都在龙姐姐这一通令人震惊的操作下化为灰烟,她好像到今晚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黑道组织。
龙黎提起蔡继工的后领,刀尖抵在他的后心上,“别耍花样,你应该清楚他们此刻已经飞离福建了。”
蔡继工踉踉跄跄地走,捏着伤手不时向后瞟看:“你…到底是谁?”
龙黎默不作声,但她特意戴了口罩,顾弦望猜测蔡继工很可能见过她的脸,于是便问:“蔡继工,你还记得刘若谷教授么?”
蔡继工果然吓了一跳,“你们是刘教授的人?不可能…不可能啊,刘教授不是在北京的时候就已经——”
“已经什么?”
他嘶声嘀咕:“因为意外去世了啊。”
意外?这一点在资料上并没有记载,顾弦望略一思忖,转而道:“82年西沙考古,是你和麦克·海克斯通风报信的?”
“我——”他想反驳,但现在这个情势,反驳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是吧。”
叶蝉怒火又起:“你要脸吗?你有没有底线啊?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也配当考古人吗?就为了那么点钱,你、你下贱!”
“你懂个屁!”似被戳中心事,蔡继工一反怯态,狠狠回头瞪了一眼,“乳臭未干的崽子,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叶蝉恨不得也拿刀子捅他,龙黎冷声道:“她比你有资格。”
资格两个字像是某种开关,蔡继工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当年…当年是什么条件?我们喝的是带沙的淡盐水,住的漏风的破石头房,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我干的工作丝毫不比姓刘的少,凭什么他的职级就能压我?凭什么我升不上去?”
“不就是因为出身,不就是因为他家里有关系。”他冷哼一声,“82年,我连螃蟹都舍不得多吃,英国人在吃什么?龙虾!鲍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