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护妈妈很多年,对禁婆骨传染后的发病情况相对熟悉,妈妈醒后很快脏器内部就开始癌变,然后就是吐血,吐血之后又短暂恢复,她猜测自己腹部这片阴影,很可能也是‘肿瘤’。
等到临近下班的点,护士终于把加急血项送来,主任研究片刻,出门问:“病人家属在不在?”、
“我是家属。”
“你?你是…姐姐?”
龙黎稍作迟疑。
顾弦望说:“她是我女友。”
主任的老脸几经变色,然后委婉地说:“这种情况,不算是家属,你父母都没有来?”
顾弦望抿了抿唇,“我神智很清醒,有什么问题,您同我本人说。”
主任稍作思考,便单独让她进了屋。
“是这样,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暂时还不能完全判定,明天我给你安排一个胰腺穿刺,然后——”
“您的意思,我是胰腺癌?”
“还不能说是癌,要看具体检查结果,但是你自己也做个心理准备,胰腺上的肿瘤,通常是恶性的可能比较大。”
顾弦望平静地问:“周边脏器有转移的迹象么?”
主任挑眉看她:“你也从事医疗工作的?”
“不是。”顾弦望说,“我妈妈有过相关病史。”
原来是家族性遗传,这就难怪了,主任坦诚道:“周边的脏器部分边缘是有浸润的痕迹,但你现在还没有明显的疼痛症状,可能还是早期。”
他斟酌着宽慰:“还是有希望的。”
顾弦望略作斟酌,起身道谢,“我明白了,穿刺就不必安排了,谢谢主任。”
“你要放弃治疗?是经济问题?如果现在你不治,那——”
“谢谢您,我的身体,我有数的。”
…
回宾馆的路上,龙黎很沉默。
顾弦望瞥了她几次,她都视而不见。
末了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我有些饿了。”
“嗯,想吃什么?”还是心不在焉。
顾弦望也确实饿了,她拉着龙黎进了那家灌汤包子铺,两人寻个角落坐定,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吃饭的不少,人声鼎沸里,她小心地问:“大夫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龙黎没否认,给她夹了只小包子,“先吃饭。”
顾弦望嚼了两口,心里不太是滋味,感觉好像是自己隐瞒病情,诓了龙黎在一起,“我不是不治,只是我几次吐血,加上禁婆骨发作,所以我觉得症结不在此处。”
“我知道。”
又不说话了。
顾弦望无可奈何地吃了半屉包子,发现龙黎不仅是神智异常的时候她没办法,这人不愿说话的时候,自己也没办法,平日里好似都是她主动递来台阶,一切水到渠成,但轮到自己想要哄人就笨拙得要命。
啪的一下,她放下筷子。
动静有些大,周边两三桌的食客都转头扫了一眼。
龙黎也探寻地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顾弦望擦了擦嘴,然后绝望地拉起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片刻,很快俯身啄吻了两下,接着抬头可怜地瞧她:“你同我说说话。”
龙黎眼见着瞳孔微微放大,四下人声倏然不见,这是顾弦望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亲密,那一吻像是种子落了根,须细自血管窜进心肺,倒钩似的扎穿了她的心脏,刺痒胀麻,无可言说。
她压着嗓子问:“吃饱了么?”
没饱,但也不饿了,顾弦望点点头。
龙黎霍地站起来,拉着她便往外巷子里走,穿过街巷,不远处有座人工湖。
一直走到僻静处,龙黎才开口:“陪我走走好么?”
这不是已经在走了?顾弦望说:“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禁婆骨的事,还是——”
“蛊毒的事,我一定会寻个解法,”龙黎摇头,“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我不想再隐藏下去了。”
顾弦望怔了怔:“什么意思?”
龙黎偏头,眸色里已是定色,“我想将龙黎这个名字,放出去。”
顾弦望停下脚步,她顿了片刻,倏地遍体生寒,“你要拿自己当靶子?”
“不尽然。”她说,“但我筹措多年,如此隐秘行事下,线索来得太慢。”
“与其我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来找我。”
她如今已足够确定,龙家人蛰伏千年,其所追索的目标,一定与她有关,她是破局的关键,所以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利用、引诱她。
而顾弦望是她的软肋,这一点暴露得太早了。
走鼠能拿捏她,麦克·海克斯也能拿捏她,龙家人——那个人自然也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