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人已经矮腰直蹿出去,箭道虽从这个方向来,但人未必就藏在屋内,尖顶之上、屋房相近的窄隙,都有可能藏身,既然是一对二,与其谨慎闪避,不如闪电出击,顾弦望盯紧红衣人没入的屋房,准备直接堵门近身肉搏。
谁知刚到近处,左侧暗隙突传箭响,她刚想躲避,却见两道细箭砰砰扎上尖顶。
真是怪了,她人在这里,箭怎么无头似的往上射去?
不及深思,又是声巨响,两只木凳子从那木屋里砸出去,砸得却也不是门,而是侧墙板,顾弦望凝目看去,便见阴影中木凳砸出屋子,直撞在另一户的墙面上,一道矮小的影子狐狸似的闪过,又没入了屋后。
这些木屋侧墙上竟还开了通联的暗窗!
时机稍纵即逝,顾弦望没法深思这地道战似的局面,抬身反手便将箭尾的断杆掷进窗户,她离得很近,施足劲力,尾翎破风,也有几分唬人的势头。
果然内里之人受了惊动,破帘从内抽拉,整片飘坠下来,顾弦望刚想闪身,那帘布里当即鼓出个头身的形状,骤然扑来,她手中无刀,镞铁对上软布极不趁手,瞬间就给蒙了满脸。
视线遮罩,敌我两不相见,她全凭直觉翻身闪过一刺,匕首扎穿藏蓝粗布,顺势一字划扫,刀尖几乎贴着她的眼睛擦过,那人隔布压在顾弦望身上,体重并不占优,她两臂撑地,提腰打挺,直将人颠了起来,顺势双脚反剪,嘭的一下,攻守相转,局势已然对调。
箭尖抵在粗布之上,扎近那人的喉管,“想活就别动。”
那人认命般安分下来,顾弦望警惕着另一道潜藏的暗影,伸手去拉那罩面的布,便是这瞬间,她头顶上忽地传出声脚滑的轻响,瞬间分神,身下之人当即抓了把沙土迎面抛散,土屑沾了顾弦望满眼,视线登时含混不清。
那人猛地一滑,从她身下猱了出来,一脚踹向肩头,顾弦望硬抵劲力,顺势抓住那人脚踝,这一抓,人倏地愣了神,紧接着身旁又落下个人,手臂探到眼前,顾弦望向后一闪,原本抓住的人趁此机会撒丫子就跑。
顾弦望没有追,脑子依旧有些乱,若她没有感觉错,那个脚踝绝不是成人的,是孩子,而且这孩子应当只有十岁上下。
那红衣人虽是孩子,但眼前这条手臂决计是个成人,既放走了一个,这个决不能再失,顾弦望咬牙暴起,几个对招将人踩在身下。
她眨了眨眼,视线渐清,正欲看看来人模样,便听得声熟悉的口音:
“顾弦望,你是不是脑子进水?!”
…
龙黎势如电驰,也欲速战速决,方近木屋,远处竟又有几箭连发而至,侧身闪过,她凛目扫去,这次箭道深远,是自林间而来,隐约中,枝梢晃动,有人从一处跃到了另一处。
看来雾林中还有掩护。
远水不解近火,箭来反而露怯。
村中伏手实力显然不劲。
思及此,龙黎当下翻身,纵跃闯入空门,黑暗笼罩,屋内气氛明显压寒,她耳廓微动,立时捕捉到几声不同频的呼吸——不止一人!
她蹬地直身,左侧瞬间抛转来一道硬物,青铜剑刃斜向刺挑,剑身导回猛转的力道,石块铛铛的撞击金属,那惯性极重,仍向面部冲击,龙黎当下劈割,直断了石索的抛线,左掌顺势捞抓,攥了那石块反手甩回。
原来这屋房之间互有暗窗相连,那袭击之人就躲在隔壁,石块砸进窗中,发出砸木头的响声,这是没打中人,紧接着弩箭击发的弹弦声又起,簇簇纵来——
相隔距离太近,便是猫儿也难腾身,龙黎一个弯腰,碾步欲转,足尖却恰好踩到了一片软篷之物,稍微碾转,鞋底和那东西便摩擦出杂杂的微响。
这脚感,是头发!
霎时间,阴影中睁开两道冷目,不待龙黎反应,便有手臂探抓而来,那人两指勾曲,以指节为击点,直砸向她膝窝的麻筋。
是个练家子。
龙黎稍一抬足,鞋面却被铺地的长发搅缠住,只得拧转腰跨,用膝头与指节对撞。
那人经验十足老道,当即弹出指尖,手掌折转猛地插点进龙黎膝侧,这一击只怕是铁砂也得给插出个窟窿,痛意浑如炸瓶,她身子微晃,挑剑抬起只小凳,砸向暗窗。
腹背受敌,先堵窟窿。
嘭然木屑飞散,龙黎回剑便刺,黑暗里那人就地一滚,拳掌如电,寸寸疾出,只一沾身,她便识出了这是咏春的寻桥标指,这拳法最擅应对方寸间的肉搏战,在这狭小空间内,她执剑反而难以开合,退步提肘,却又被对桩黐手化解。